第301章 霜风裂地旱锁溪(1/2)

“霜风裂地枫枯半,旱日悬天草尽燃”。

陈建国是被喉咙里的干渴呛醒的。天还没亮透,济世堂的窗纸泛着灰蒙蒙的光,风从窗缝里钻进来,裹着股焦燥的热气,吹得桌上的草药屑直打旋。他坐起身,摸了摸枕边的黄铜怀表,表壳凉得像块冰 —— 昨晚怀表最后闪的那下红光还在眼前晃,乐乐举着画纸的笑脸、林慧软乎乎的声音,还有枫林场飘落在怀表上的红叶,都还热乎着,可一睁眼,枫溪镇的旱情就像块石头,砸得人心里发沉。

他推开房门,镇口的方向传来木桶 “吱呀” 的响声,断断续续,没了往日的轻快。抬头望,镇外的枫树林像被抽走了魂,往年这时候该是层叠的红,如今大半叶子卷着边,黄中带褐,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干裂的土地上,连个响都没有。河床早露了底,河卵石晒得发白,踩上去能烫得人跳脚,以前孩子们摸鱼的浅滩,现在只剩几道深深的裂纹,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陈先生,醒啦?” 赵二柱扛着药箱从隔壁过来,粗布褂子后背湿了一大片,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刚去李大婶家看了,她孙子小栓子中暑了,喂了绿豆汤还没缓过来,家里的水缸都见了底,昨儿挑的水只够做饭。”

陈建国跟着他往李大婶家走,路上遇见不少挑水的村民,男人们扛着扁担,木桶晃悠着,里面的水少得可怜,晃不出半点儿水花;女人们挎着小桶,脚步虚浮,有的还拿着枫树叶扇风,嘴里念叨着 “这鬼天,再不下雨可咋活”。路过王婶的杂货铺,门帘耷拉着,王婶坐在门槛上,手里攥着块干硬的枫果糕,见了他们就叹:“二柱,陈先生,你们说这旱得啥时候是头啊?俺铺子里的盐都要潮了,再没水,腌菜都腌不成了。”

李大婶家的土坯房里,小栓子躺在草席上,脸蛋通红,嘴唇干得起皮,李大婶坐在旁边抹眼泪,手里拿着块湿布巾,拧了半天也没挤出多少水。“陈先生,您给看看,这孩子烧得说胡话,喊着要喝水,俺就剩这点水了,不敢给他多喝。” 她指着桌角的小陶罐,里面的水只够半碗。

陈建国摸了摸小栓子的额头,烫得厉害,转头对赵二柱说:“先把草药熬了,用温布擦身子降温,水的事…… 咱们得想办法。” 赵二柱点头,蹲在灶边生火,灶膛里的柴火噼啪响,却没多少热气,他添了把枫树枝,叹道:“往年这时候,后山的泉眼还冒水,今年早干了,镇上的井也浅,挑不了几桶就见底了。”

正说着,小丫挎着个小竹篮跑进来,篮子里装着几片半枯的红枫叶,她跑得气喘吁吁,小脸蛋也红扑扑的,见了陈建国就举着枫叶:“叔叔,俺去枫树林捡的,还有点红,俺想贴在水缸上,说不定就来水了。” 说着咳嗽了两声,声音有点哑。

赵二柱皱眉:“小丫,跟你说别跑,你底子弱,这天气容易着凉。” 小丫吐了吐舌头,把枫叶放在小栓子枕边:“俺想让小栓子快点好,他好了就能跟俺捡枫叶了。” 陈建国摸了摸她的头,心里发酸 —— 这孩子总是想着别人,自己咳嗽却不当回事。

晌午时分,张村长敲着铜锣召集村民,在晒粮场开会。晒粮场的石碾子晒得发烫,村民们围着蹲在树荫下,大多愁眉苦脸。张村长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大伙儿也看到了,这旱了俩月,水越来越少,再这么下去,枫树林保不住,咱们也活不成。有人提议迁去邻镇,那边有河,能活命;也有人说要守着枫溪,这是咱们的根。大伙儿说说,咋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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