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桐油叶纸代青蓑(1/2)
露打枫梢湿布衫,巧思能抵晓寒添
枫溪镇的晨霜总来得悄无声息。天刚蒙蒙亮,济世堂门前那几棵老枫树的枝桠上,早凝了一层薄薄的白,风一吹,霜粒簌簌往下掉,落在赶早的人肩头,没一会儿就渗进布衫里,凉得人缩脖子。连着两晚这样的轻霜,晒粮场那几顶油纸棚就显出了单薄 —— 油纸虽能挡露水,可霜气像细针似的,顺着纸缝往里头钻。
大清早,李大婶的身影就出现在济世堂门口,手里拎着个粗布口袋,袋口没扎紧,露出几颗发皱的黄豆,沾着的白霜还没化。她步子迈得急,裤脚沾了田埂上的湿泥,一进门就攥着口袋边缘,眼圈红得像刚揉过:“陈先生,您快瞅瞅这黄豆!” 她把口袋往石桌上一放,手指捏起颗黄豆,指腹蹭掉霜粒,黄豆皮就显出皱巴巴的纹路,“这是俺留着冬天做酱的,去年的酱吃完了,俺想着今年多做些,给邻里都分点。可这两晚霜一冻,粒儿都发僵了,再这么下去,别说做酱,连留种都难!俺家那口子要是知道,又要骂俺没用,连袋黄豆都看不好……” 说着,她的声音就发颤,抬手抹了把眼角,怕眼泪掉在黄豆上。
陈建国走过去,指尖捏起颗黄豆,凉丝丝的触感顺着指缝钻进来,黄豆皮脆得像要裂,轻轻一捻,还能蹭下点细碎的霜末。他低头看着口袋里的黄豆,忽然就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在老屋后的晒场忙活的光景 —— 那会儿爷爷总穿件蓝布短褂,手里拿着块涂了桐油的粗布,说是能挡雨隔寒,下雨天晒的玉米棒子,用这布盖着就不会潮。爷爷还教过他,桐油要选陈年的,涂在布上才够稠,要是怕硬,还能混点碎麻絮进去。
“李大婶,您别着急。” 陈建国直起身,声音稳了稳,“咱们给油纸加层‘衣裳’就成 —— 后山的老枫叶厚实,揉碎了混进桐油里,涂在油纸背面。桐油能隔霜气,枫叶碎软和,还能填住油纸的细缝,比纯油纸管用多了!”
赵二柱刚从灶房端着热粥出来,一听这话,立马把粥碗往桌上一放,抄起墙角的竹筐就往外走:“俺去摘枫叶!专挑老的,那种长在树杈中间的,晒得足,摸着手感就沉!” 他脚步快,出门时还不忘抓了顶草编的斗笠,怕晨霜打湿头发。后山的枫树林里,霜气还没散,枫叶上的白霜沾在斗笠上,没走几步就积了薄薄一层。赵二柱蹲在树底下,专挑叶片宽、绒毛多的老枫叶,指尖捏着叶柄一扯,“咔嚓” 一声就摘下来,放进竹筐里时还特意抖了抖,把霜粒抖掉 —— 他记着陈先生说的,枫叶要干的才好捣碎,带霜的怕掺了水汽。
等赵二柱背着满筐枫叶回来,陈建国已经在济世堂的院子里支起了个粗陶盆。陶盆是以前熬药剩下的,边缘还沾着点褐色的药渣,他用布擦了好几遍才干净。倒桐油时,金黄的油液顺着陶盆边缘往下淌,在盆底积成一汪,还带着股淡淡的木香味。赵二柱把枫叶倒在石臼里,拿起木槌就捣,“咚咚” 的声音在院子里响着,枫叶慢慢碎成暗红的末子,偶尔有几片没捣匀的,他就捡出来再捶一遍,直到碎末细得能从指缝漏下去。
“草木灰得加一小捧,太多了会涩,太少了粘不住。” 陈建国一边说,一边从墙角的布袋里舀了点草木灰,撒进陶盆里。他拿起木勺,顺着一个方向搅 —— 桐油稠,枫叶碎轻,得搅得匀匀的,不然涂在油纸上会起疙瘩。木勺在陶盆里转着圈,金黄的桐油渐渐染上了枫叶的暗红,变成了稠乎乎的糊状,搅到后来,木勺上都挂着一层黏黏的膏体。可桐油太滑,他手一没抓稳,木勺 “哗啦” 一下歪了,糊了满手都是 —— 暗红的膏体粘在指缝里,甩都甩不掉。
赵二柱在旁边看得清楚,笑得直拍大腿,手里的木槌都差点掉在地上:“陈先生,您这手跟抹了蜜似的,比俺熬药时沾的药汁还黏!俺上次熬苦参汤,药汁沾手上,洗三遍就没了,您这玩意儿,怕是得用皂角搓半天才行!” 说着,他赶紧从屋里拿了块粗麻布递过去,“您先擦擦,别蹭到衣裳上,桐油沾了布,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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