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残枫拾尽秋将晚,余暖留痕在客衣(2/2)
中午回到济世堂时,阳光已经爬到了院中的石桌上,把药柜的影子拉得老长。赵二柱正坐在药柜前捣药,手里的药杵撞击陶罐的声音 “咚咚” 响,罐口飘出淡淡的艾草香,药杵上还沾着点绿色的药渣。他抬眼看见陈建国进来,目光一下就粘在了那件 “枫叶服” 上,手里的药杵 “当啷” 一声掉在陶罐里,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建国,你这衣服成‘枫溪限定款’了!我师父那件穿了三十年的道袍,都没这么多花样,镇上的秀才见了,保准得给它写首诗。”
陈建国也笑,把外套挂在院里的晾衣绳上。晾衣绳是赵二柱用麻绳编的,上面还缠着几片干枫叶,风一吹,外套就轻轻晃,衣摆上的涂鸦跟着动,阳光斜斜地射下来,把红色的枫叶影子投在地上,像一群跳动的红蝴蝶。“这样才像枫溪镇的人嘛,”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小丫昨天送的枫叶小篮子 —— 篮子是用红枫叶的叶柄编的,边缘有点毛糙,里面装着几颗小石子,有灰白的、浅褐的,还有一颗带着点淡绿的纹路,是小丫特意挑的 “好看的石头”。他把篮子放在窗台上,正好对着药柜最显眼的那格当归,抬头抓药时,一眼就能看见。
下午的阳光更暖了,济世堂的铜炉里还燃着半块枫木炭,偶尔 “噼啪” 响一声。张村长突然领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进来,汉子个子高大,皮肤黝黑,粗布褂子的肘部打着块补丁,手里拎着只芦花鸡 —— 鸡的羽毛蓬松,偶尔扑腾一下翅膀,爪子被麻绳捆着,还在轻轻蹬腿。汉子的脸涨得通红,像被太阳晒透的红薯,一进门就把鸡往陈建国面前递:“陈先生,我、我是邻镇的,昨天我家婆娘去枫溪镇走亲戚,回来就说你们的枫叶会热闹得很,说您会搞啥‘晒秋展示’,还能让粮食摆成枫叶形状…… 我们镇也想办一次,这鸡是我家最能下蛋的,给您当谢礼,您看……”
陈建国愣了愣,手里的药包都差点掉在地上。赵二柱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带着点骄傲的劲儿:“建国,你现在可是‘枫溪能人’了!邻镇都知道咱们镇来了个会出点子的外乡人,以后说不定还有别的镇来请你呢!”
汉子见陈建国没说话,更紧张了,抓着鸡的手都在抖:“要是您没空也没关系,我、我们再想想办法……”
“有空,当然有空!” 陈建国赶紧接过鸡,芦花鸡在他怀里轻轻啄了下他的袖口,他笑着说,“咱们一起琢磨,肯定能让你们镇的枫叶会也热闹起来。”
送走汉子,陈建国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把芦花鸡放进了赵二柱搭的鸡笼里。他摸出怀里的黄铜怀表,表壳上的 “枫火映心” 四个字被摩挲得发亮,表盘还是卡在 10:10,却泛着点微弱的光,像撒了把碎星星在上面。他忽然想起昨天祭枫神时的场景 —— 香火的味道混着枫树叶的清香,村民们手里捧着刚收的玉米,对着老枫树弯腰鞠躬,眼神虔诚得很,他当时心里就冒出来个念头:在城里,他只能对着电脑做策划案,被老板说 “老气横秋”“跟不上市场”;可在这里,他搞个晒秋架、办个枫叶会,就能让村民们笑得这么开心,这种被需要的感觉,比拿到年终奖还踏实。
晚风裹着枫树叶的香气吹过来,带着点秋后的凉,却不刺骨。晾衣绳上的 “枫叶服” 轻轻晃,衣摆的涂鸦影子在地上飘来飘去。陈建国望着远处的村口,村民们扛着锄头、牵着小孩往家走,说说笑笑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有的还哼着不成调的山歌。他忽然觉得,这异乡的秋,比故乡的冬更暖 —— 故乡的冬天只有写字楼的冷光和地铁的拥挤,而这里的秋,有泥土的香、红薯的甜,有小孩的涂鸦和村民的笑脸,还有这满镇的枫红,像把整个秋天的暖,都裹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