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8章 欲养其身，先安其神（2/2）

数日后，一切安排妥当。王晨轻车简从，只带了少数贴身侍卫，与郭嘉一同，再次踏上了前往武当山的路途。与上次带着李存孝时的疾行不同，此次行程舒缓了许多，王晨刻意放慢速度，以便郭嘉能适应旅途劳顿。

再次来到武当山，紫霄宫前。松柏依旧苍翠，云海依旧翻腾。张三丰闻讯出迎，见到王晨身边的郭嘉，白眉微动，目光如温玉般在郭嘉身上一扫，便已了然。

“太上皇去而复返，原来是为了这位小友。”张三丰含笑稽首，“这位小友，灵台清明，慧光内蕴，可惜……形体孱弱，神气亏损，犹如明珠蒙尘，美玉微瑕。”

郭嘉见这张三丰仙风道骨，目光清澈仿佛能洞悉人心，不敢怠慢，忍着身体不适，上前行礼：“晚辈郭嘉，拜见张真人。晚辈体弱，劳动真人，心中不安。”

张三丰虚扶一下，笑道：“郭小友不必多礼。太上皇一片苦心，贫道岂能不解。你之症结，不在肌骨，而在元气根本。强身健体之术，于你而言或显猛烈，唯有从滋养根本、调和阴阳入手，方是正途。且随贫道来。”

于是，郭嘉便在武当山住了下来。王晨将他托付给张三丰后，并未久留，叮嘱郭嘉安心静养后，便起驾回京。他知道，有张三丰在，郭嘉的安危无需担忧，剩下的，便看郭嘉自己的造化了。

武当山的生活，对于习惯了纵情声色、挥斥方遒的郭嘉来说，最初是极不习惯的。没有丝竹管弦，没有美酒佳肴，没有高谈阔论，更没有堆积如山的公文案牍。有的只是晨钟暮鼓，清茶淡饭，以及山间清冷的空气和仿佛永恒的寂静。

张三丰并未立刻传授郭嘉任何具体的功法，只是安排他住在后山一间清净的竹舍里，每日里，或让道童带他在山间漫步，看云卷云舒；或让他在松树下静坐，听松涛阵阵；或让他观摩道士们练习那慢吞吞、软绵绵的太极拳。

“郭小友，你心思太重，思虑过甚，此乃耗神之首因。”张三丰如是说，“欲养其身，先安其神。神不安，则气不定；气不定，则血不行；血不行，则体难康。如今，你需先将那满腹的韬略、机变，暂且放下。让心神，如同这山间的云雾，自然舒卷，勿强求，勿执着。”

起初，郭嘉只觉得无聊透顶，那纷繁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根本无法停歇。他习惯性地去分析局势，推演变化，甚至开始琢磨张三丰此举的深意。但在这空灵寂静的山林中，所有的机心谋算，都仿佛失去了依托，变得毫无意义。

渐渐地，或许是受环境影响，或许是身体实在太需要休息，郭嘉那高速运转的大脑，终于慢慢放缓了节奏。他开始能真正地“看”到日出的壮丽，“听”到流水的潺潺，“闻”到松针的清香。他坐在巨石上，看着脚下翻涌的云海，第一次感受到一种超越智谋计算的、纯粹的壮美与宁静。

如此过了月余，郭嘉的脸色虽未明显红润，但那种病态的苍白减退了些许，咳嗽的次数也减少了，精神不再那么容易感到疲惫。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被掏空了的袋子，正在被山间的灵气缓缓充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