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毛遂自荐的苏绰(1/2)

关中·长安

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上,在竹简与帛书间投下斑驳的光影。刘璟伏案批阅文书,眉头微蹙,手中的毛笔在奏报上圈点勾画,墨迹未干便又展开下一卷。案头堆满了各地送来的军报与民情,像一座小山般几乎要遮住他的视线。

\关中大雪,冻死牲畜千余;河东流民又增三千户...\他轻声念着,指尖在竹简上摩挲,留下一道浅浅的汗痕。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纸沙沙作响,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忧虑。

手腕忽然一阵酸痛,刘璟这才发觉自己已连续批阅了两个时辰。他放下毛笔,揉了揉发僵的手指,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汤苦涩,却让他混沌的思绪为之一清。

\报——\亲兵在门外高声禀报,声音穿透寒风,\府外有一士子求见,说是送信的!\

刘璟眉头一挑。自入冬以来,黄河封冻,战事稍歇,但各方势力暗流涌动,每日都有密报送达。他整了整衣冠:\请进来。\

不多时,一位身着青衫的年轻士子缓步而入。他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身材修长,面容清癯似古松,双目炯炯有神如寒星。虽是寒冬,他却只穿一件单薄的棉袍,腰间束着素色布带,步履从容不迫,举手投足间透着儒雅之气,却又隐隐带着几分江湖侠客的洒脱。

\在下见过刘将军。\士子恭敬行礼,声音清朗如玉磬。他从袖中取出一封绢书双手奉上,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却带着常年执笔的薄茧。

刘璟接过信,指尖触到绢帛时微微一怔——这信竟带着体温,显然被贴身收藏多时。他展开一看,是泰州刺史高翼的亲笔。信中言及伏波将军杨檦在黄河两岸秘密收集了二百余艘船只,意图不明,请刘璟定夺。

\二百艘船...\刘璟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檀木发出的闷响在静室中格外清晰。若是这些船只落入尔朱兆之手,黄河天险将形同虚设。他眼前浮现出冰封的河面上千帆竞发的场景,不由得脊背发凉。

他正思索间,忽听那士子开口:\刘将军可是在为杨檦之事烦恼?\

声音不卑不亢,却如清泉般透彻。刘璟抬头,略显诧异:\阁下看过此信?\

士子坦然道:\高刺史命我送信时,曾言若刘刺史一时无策,在下或可效劳。\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如水,\在下愿代将军前往,向杨檦陈明利害,劝其归顺。\

刘璟不由坐直了身子,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此人言语从容似闲庭信步,目光清澈如秋水,全无寻常说客的谄媚或浮躁。更难得的是那份沉稳气度,竟让他想起《三国演义》中刘备隆中初见孔明时的场景。

\杨檦性情狡诈,曾为尔朱兆心腹,阁下有何把握能说服他?\刘璟试探道,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

士子微微一笑,眼角浮现几道细纹:\杨将军收集船只却不献于尔朱兆,可见其心已生异志。今北方群雄并起,智者当择明主而事。\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刘璟,\刘将军仁德之名远播,治下百姓安居,士卒用命。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未必不能成事。\

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刘璟眼中精光一闪。他忽然意识到,杨檦私藏船只的举动,或许正是对尔朱兆暴政的无声反抗。若能争取此人,不仅可断尔朱兆一臂,更能为日后渡河作战埋下伏笔。

\既如此,便有劳先生走一趟。\刘璟正要唤人准备行装马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在下京兆苏绰,字令绰。\士子拱手答道,衣袖垂落时露出腕间一串古朴的木珠,每颗都磨得发亮。

\苏绰...\刘璟觉得这名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听过。他起身相送,忽然注意到苏绰腰间佩着一柄短剑,剑鞘陈旧却保养得当。\苏先生此去务必小心。杨檦驻地险要,若事有不谐,速速退回。若事成,刘某必有重谢。\

苏绰淡然一笑,那笑容如冬日暖阳:\将军为国为民,绰不过尽绵薄之力罢了,何谈酬谢。\说罢深深一揖,转身时衣袂翻飞,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姿。

望着苏绰远去的背影,刘璟忽然对身旁的崔昂说道:\此人气度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崔昂捻着胡须点头:\主公慧眼。他言谈举止,既有儒门正派之风,又兼纵横家气象。只是这名字...属下似乎在哪里听过。\

刘璟摇头苦笑,目光仍停留在苏绰消失的廊角:\我也觉得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忽然转身,\去查查这个苏绰的来历。\

崔昂忽然拍案:\我想起来了!此人莫非是武功太守苏协之后,以清廉着称!\

刘璟眼中精光一闪,正欲细问,忽见亲兵急匆匆跑来:\报!河东急件,晋阳尔朱兆已集结十万大军,似有意图南下!\

此时寒风呼啸,院中枯叶沙沙作响。刘璟不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士子,正是历史上为北周政权奠定制度基础的苏绰。而更不会想到,苏绰之子苏威将来会成为历仕三朝的名相。

——————

三日后,黄河岸边。

凛冽的北风卷着细碎的冰晶,在封冻的河面上呼啸而过。杨檦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大氅,踩着冰层上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他身后跟着十余名亲兵,个个腰挎横刀,警惕地环视四周。

\将军,都检查过了,二百八十三艘船全都藏在河湾处的芦苇荡里,用茅草盖得严实。\副将哈着白气汇报道,\就算有人从岸边经过,也绝对发现不了。\

杨檦点点头,铁青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蹲下身,用戴着皮手套的手拨开积雪,敲了敲冰面。冰层发出沉闷的声响,厚度至少有两尺有余。

\这天气...\杨檦眯起眼睛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尔朱兆的大军也不知何时渡河?”

副将压低声音:\将军,咱们这些船...到底要卖给谁?大将军的军令……\

\闭嘴!\杨檦突然厉声喝道,眼中闪过一丝凶光,\谁说要卖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套上的雪屑,\这些都是本将军辛辛苦苦收集来的战船,自然要待价而...\

话音未落,一名亲兵急匆匆跑来,单膝跪地:\将军!岸边有个书生求见,自称京兆苏绰。\

\书生?\杨檦眉头一皱,\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书生?带了多少人?\

\就...就他一个。\亲兵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是奉了右将军刘璟之命...\

杨檦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刀柄,随即又松开手,冷笑一声:\刘璟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见我?是看不起我杨某人吗?\他环顾四周,\带他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个苏绰是何方神圣。\

不多时,亲兵领着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走来。那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一袭青布棉袍已经落满雪花,面容清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明亮如星,仿佛能洞穿人心。

\在下京兆苏绰,见过杨将军。\书生拱手行礼,声音清朗,丝毫不受寒风影响。

杨檦上下打量着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忽然注意到对方虽然衣着单薄,却站得笔直,连一丝颤抖都没有。更奇怪的是,那双布鞋踏在雪地上,竟没留下多深的脚印。

\好轻功。\杨檦心中暗惊,面上却不露分毫,\苏先生大冷天的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不知有何贵干?\

苏绰微微一笑:\奉右将军刘璟之命,特来与将军一叙天下大势。\

杨檦闻言,突然仰天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河面上回荡:\哈哈哈...好一个'一叙天下大势'!\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变得凌厉,\刘璟派你个书生来,是觉得我杨某人好糊弄吗?\

苏绰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右将军有书信在此,请将军过目。\

杨檦示意亲兵取来,拆开一看,脸色微变。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让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强自镇定,将信纸揉成一团攥在手心:\刘璟好大的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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