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长安不见(5)(2/2)

她弯腰滚雪球,雪粒沾满袖口,却笑得见牙不见眼:\父皇,母后,快来!\

君凌与梅后对望,同时弯腰,一人捧雪,一人团球,雪球滚大,竟如小盆。

内侍要帮忙,君凌摆手:\今日,我们只是一家。\ 声音不高,却震得雪沫纷落,像给这重重宫阙,松了绑。

雪球飞起,\啪\地打在梅后肩头,雪粒四溅,她\呀\地轻呼,却笑弯了腰:\陛下偷袭!\

君凌大笑,眉目舒展,像少年人:\兵不厌诈!\ 说话间,又一团雪飞来,正中他胸口,雪沫散开,像给他披上白纱。

原是蓉儿偷偷发力,小丫头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滚进雪里,被君凌一把捞起,高高举起:\小坏蛋,敢打爹爹!\

笑声惊起檐角寒鸦,\扑啦啦\飞向夜空,像给这雪幕,撕开一道裂口,露出背后璀璨的星。

玩累了,三人回殿。

铜壶水已沸,梅后亲下汤圆,赤豆馅儿被热水一滚,甜香四溢。

君凌抱着蓉儿,小丫头倚在他臂弯,像只餍足的小猫,眼皮打架,却仍强撑:\我还要吃一个...\

梅后笑,以银匙舀破汤圆,豆沙缓缓流出,像一泓赤泉:\最后一只,吃完就睡。\

君凌以唇试温,才将银匙递到女儿嘴边,目光却落在梅后腕上——

她手腕因煮汤圆被热气蒸得微红,他伸手,指腹轻轻摩挲那抹红,声音低得只有两人可闻: \你手烫伤,我心疼。\

梅后抬眸,眸子被灯火映得湿润,却笑: \为你和孩子,烫也值得。\ 说话间,她以指尖蘸豆沙,轻点在他唇角,像给他也点上一颗朱砂: \甜吗?\

君凌就势轻咬她指尖,眸色暗了暗: \甜,但不及你。\

夜深,铜漏三响。

蓉儿已睡,小红袄被褪下,搁在榻边,像一团火被温柔收起。

君凌亲手为她掖被角,转身,见梅后正卸钗,乌发披落,像一川黑水泻在白衣上。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玉梳,自她鬓边梳到发尾,动作极轻,像怕扯断一缕情丝。

铜镜中,两人身影交叠,灯火将他们的轮廓镀上一层毛边,像一幅被岁月温柔摩挲的旧画。

君凌俯身,唇贴她耳后,声音低哑,像雪落竹梢: \今日,是我这些年最欢喜最轻松的一日。\

梅后回头,指尖轻点他眉心,像要抚平那里所有褶皱: \那就把今日,过成岁岁年年。\

灯灭,雪光透窗,落在榻上,像给一家三口,盖上一条冰冷的、却柔软的被。

雪声\沙沙\,像在给这重重宫阙,唱一首摇篮曲——

唱给帝后,唱给幼女,也唱给那个终于学会\团圆\的帝王。

更鼓五响,雪停了。

一缕晨光透窗,落在榻上三人交叠的手背——

帝手覆后手,后手覆童手,像一条锁链,锁住了人间最柔软的温情。

窗外,一枝早梅被风吹落,花瓣飘在雪上,像一盏无人拾起的灯,却照亮了——

这个终于,

其乐融融的,

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