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复杂（2/2）

桌上有一道清炒芦笋虾仁，虾仁饱满，芦笋翠绿，旁边配了一小碟营养丰富的菌菇酱，这是我根据他惯常的营养搭配准备的，但他知道，我其实不太喜欢那种菌菇的特殊气味，平时几乎不碰。

陆砚深吃着饭，目光又一次扫过我，然后，他的筷子顿了顿。他伸出筷子，不是夹向自己碗里，而是……极其自然地将那碟菌菇酱，往我这边、靠近桌沿的方向，轻轻地推了推。

动作非常自然，流畅，甚至带着点……下意识？仿佛只是顺手为之。

推完之后，他自己似乎也愣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怔忡，好像没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随即，他那张俊美的脸上，迅速覆上了一层更深的寒意，比刚才的沉默还要冷上几分。他抿紧了唇，收回手，不再看那碟酱，也不再看我，只是埋头继续吃饭，速度却明显快了些，带着一种莫名的烦躁。

这个小动作，发生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如果不是我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几乎会忽略过去。

但我看见了。

看得清清楚楚。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几不可查地紧缩了一下。

这不是命令，不是刁难，甚至不是施舍。这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细微的关照？尽管它可能源于他瞬间的走神，或者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厘清的情绪，但它的性质，与我来到这里之后所承受的一切，截然不同。

这比直接的羞辱，更让我心惊。

因为这表明，他坚固的防御，似乎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缝。有什么东西，正在他冰封的内心深处，悄然发生变化。是因为下午在窗前看到的那一幕吗？那个把糕点递给流浪小孩的、与他记忆中骄傲的沈清弦截然不同的形象，让他产生了困惑？

我迅速垂下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麻木的平静。我甚至没有去看那碟被推过来的菌菇酱，仿佛它不存在一样。

我不能有任何反应。不能让他察觉到我捕捉到了他这个细微的、可能代表着他内心松动的举动。一旦他意识到，他可能会立刻用更强烈的反击来掩盖和否认这种“软弱”。

餐厅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但这片死寂，与之前已然不同。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微妙的气流，在我们之间无声地涌动。它不再纯粹是对抗的、压抑的，而是掺杂进了一丝难以定义的、暧昧不明的试探与揣测。

他不再刻意刁难，不再出言讽刺，只是沉默地吃着饭，但那复杂的目光，依旧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我。

而我，则像最老练的猎人，在绝对的静止中，捕捉着猎物最细微的气息变化。

今晚，他什么都没说。

但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