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所以，他当年并不是见死不救？（2/2）

这希望，并非针对沈家的起死回生——那已是无法改变的过去。这希望，是针对……陆砚深。

针对我对他的认知，针对我们之间那看似铁板一块、由恨意浇筑的关系。

如果……如果他并非我一直以为的那个、在我家落难时冷血无情、甚至踩上一脚的卑鄙小人。

如果……他曾经在我“背叛”他之后，依然试图暗中拉沈家一把。

那么，这三年来，他施加在我身上的所有报复、折磨、羞辱……其背后的动机，是不是就变得……完全不同了？

我一直以为，他恨的是我的“背叛”，以及沈家的“落魄”带给他的某种牵连或耻辱。所以他的报复，是强者对弱者的碾压，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践踏。我虽然痛苦，但在某种扭曲的逻辑下，我甚至能够“理解”这种恨。

可如果，他曾经试图救助沈家……

那他恨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他恨的，并非沈家的破产本身？

难道……他恨的，仅仅是我？是我沈清弦这个人？是我当年的离开？是我在他伸出援手（如果他以为我知情）后，依然“背叛”了他的这种行为？

甚至……一个更可怕、更荒谬的念头浮现出来：他会不会以为，这笔钱是我和父亲联手策划的一场骗局？以为我当初的离开和索要分手费，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针对他和他的财富的阴谋？所以他后来的报复，才会带着那种被深深欺骗、被彻底愚弄后的、近乎绝望的愤怒和暴戾？

这个可能性，让我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如果真是这样……

那这三年，我们两个人，算什么？

两个被巨大的误会和命运捉弄的可怜虫？活生生把自己和对方，都逼成了地狱里的恶鬼？在互相憎恨、互相折磨中，消耗着彼此的生命和情感？

“嗬……”

一声极轻的、带着哭腔又像是自嘲的抽气声，从我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滚烫地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这一次的泪水，不再是纯粹的震惊和痛苦，而是混杂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有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有对可能存在的巨大误会的恐惧，有对过去三年所受折磨的价值质疑，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对于“或许他并非全然无情”这个猜测的、卑微的悸动。

这丝悸动很微弱，却像种子一样，一旦落入被闪电劈开裂缝的心田，就开始疯狂地想要扎根、生长。

我瘫坐在那里，背靠着冰冷的货架，仰起头，看着高处那扇小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灰尘依旧在稀薄的光柱中无声飞舞，像一场永不停歇的、悲伤的雪。

手中的汇款单副本，已经被我的体温和汗水浸得有些柔软，边缘的褶皱更深了。但它上面承载的信息，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进了我的灵魂。

原来，我一直恨的，可能是一个幻影。

原来，我一直承受的，可能是一场巨大的冤屈。

原来，我和他之间，可能横亘着一个比恨更深、更可怕的……深渊般的误会。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解脱，反而让我陷入了更深的、更令人窒息的困惑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

如果恨的根基被动摇了，那我这三年赖以生存的支柱，又是什么？

如果这一切真的是误会，那接下来……我又该如何面对他？如何面对这被彻底颠覆的过去，和更加迷雾重重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