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故意把红酒洒在地上,叫我擦干净(2/2)
液体渗透纤维的声音并不大,但在极度的安静中,却清晰得刺耳。
深红的酒渍迅速在浅色的地毯上晕染开来,像一块突兀的、丑陋的伤疤。浓郁的酒香瞬间在空气中炸开,甜腻中带着一丝涩,冲入鼻腔。
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陆砚深仿佛只是不小心失手了一般,脸上没有任何抱歉或者惊讶的表情。他甚至看都没看那片狼藉的地毯,只是将空了的酒杯随手往桌上一放,发出“叩”的一声轻响。然后,他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淬了冰,直直地看向我,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浅淡、却充满恶意的弧度,语气带着一种慵懒的、仿佛在讨论天气般的随意:
“处理干净。”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块巨石,砸在我的心上。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那片迅速扩大的酒渍上,然后,又猛地定格在被他随意放在桌上的那个红酒瓶上。
酒瓶是深色的玻璃,但标签的样式和颜色,我太熟悉了——那是chateaufite rothschild,特定的年份。是我父亲当年珍藏的,为数不多的几瓶好酒之一。我记得很清楚,有一年他生日,陆砚深来家里吃饭,父亲很高兴,特意开了这瓶酒,当时还笑着对陆砚深说:“小陆啊,这酒不错,以后你们年轻人……”
记忆的碎片像玻璃碴一样扎进脑海。那时父亲的笑容,陆砚深当时略带腼腆却认真的回应……与眼前这片刺目的红,和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羞辱,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
他认得这瓶酒。他一定认得。他不仅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还要用我父亲曾经珍视的东西,来加重这份羞辱的砝码。
我的指尖瞬间冰凉,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又迅速褪去。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上来。我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失态。不能让他得逞。
我垂下眼睫,掩去眸子里瞬间翻涌的所有情绪。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我甚至微微躬了躬身,用听不出任何波澜的声音回答:
“是,陆先生。”
然后,我转身,脚步平稳地走向工具间。背后,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跟随着我,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黏腻。
拿来干净的毛巾、专门的地毯清洁剂和一盆清水。我走到那片狼藉面前,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跪了下去。
膝盖接触到柔软却浸满酒液的地毯,传来一种湿凉黏腻的触感,令人极度不适。浓郁的酒气几乎要将我熏晕。我拧干毛巾,开始专注地、一寸一寸地擦拭那片深红的污渍。
动作不疾不徐,力度均匀。仿佛我擦拭的不是一场蓄意的羞辱,而只是日常工作中最普通不过的一处污垢。我知道他在看着,看着我如何应对。越是这种时候,我越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和愤怒。
红色的酒液被毛巾吸走,清水很快变得浑浊。地毯上留下了一块深色的、湿漉漉的印记,虽然颜色淡了些,但痕迹依旧明显。羊毛地毯很难彻底清理干净,尤其是红酒这种色素重的液体。这一点,他不可能不知道。
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可能完美完成的任务。就像他让我手擦整个客厅地板,就像他一次次倒掉我泡的咖啡。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一个干净的结果。他只是要看我跪在这里,看他亲手制造的混乱,看他如何轻易地将我父亲曾经的珍爱,践踏在脚下。
而我,只能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