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人间皇朝(2/2)

林风想起昨夜她在意识世界里,明知是阿竹布下的幻象,却还是为“林风魂飞魄散”的画面红了眼,泪水砸在虚空里,竟溅起了真实的涟漪。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以后不许再逞能,明知是幻象还往里陷。”

苏清寒低头用指尖摩挲碎片边缘,那里还留着孩童手心的温度,她轻声道:“不是逞能。”阳光穿过薄雾落在她发间,镀上一层金边,“那时只想着,哪怕是假的,也不能让你在我梦里死得那么难看。”她忽然抬头,眼里的狡黠像偷喝了米酒的小狐狸,“不过倒是想通了件事——九世轮回里,我们总在为‘失去’恐惧,却忘了每一世的相遇,都是为了把‘失去’变成‘重逢’。”

她将碎片放进林风手心,再将自己的手覆上去,让两块碎片在掌心相触。第九块碎片与前八块在掌心相融时,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温润的光顺着指缝漫出来,像初春融雪渗进泥土的暖意,一点点漫过他们的指尖,爬上手腕,缠上手臂,最后在两人心口凝成一团柔和的光晕。

光散去后,完整的琉璃盏静静躺在两人掌心,盏身通透得像凝固的月光,映着落霞镇的晨光,映着不远处追着蝴蝶跑的孩童,映着彼此眼底的自己。盏内没有魔尊的怨力,只有流动的光,像收集了九世的晨光,从第一世青冥境的灶台火光,到第九世归墟滩的朝阳,一帧帧在盏内缓缓流淌。

“原来所谓改写天命,”苏清寒轻声说,指尖轻轻敲了敲盏身,发出清脆的回响,“不过是把每一世的‘想做却没做’,变成‘正在做’。”

林风握紧她的手,与她并肩望着落霞镇苏醒的模样——豆腐摊的热气混着炊烟漫过石板路,在晨光里织成一张暖融融的网;学堂的先生推开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轻响,像在哼一首古老的歌谣;杂货铺的老板娘支起幌子,幌子上绣的“福”字在风里轻轻摇晃;有孩童背着书包跑过,书包上的铜铃叮当作响,惊起檐下的燕子,燕子掠过老槐树的枝头,带起几片沾着露水的叶子,叶子落在泥地上,正好盖住孩童画的琉璃盏。

“走吧,”林风低头看她,晨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去把琉璃盏放回山神庙。”

“不放。”苏清寒握紧琉璃盏,转身往镇外走,盏身的光透过她的指缝漏出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要带在身边,让它看看我们怎么把‘九世遗憾’,过成‘一世圆满’。”

林风追上她,与她并肩走在晨光里,看着她颈后若隐若现的银线,忽然想起昨夜她在意识世界里说的话——“哪怕轮回是定数,爱也是”。那时她被困在怨力凝成的荆棘里,浑身是血,却笑得比谁都亮,像风雪里独自绽放的梅。原来真正的破劫,从来不是撕碎轮回,而是让每一世的爱,都在今生有处可栖,像落霞镇的人家,把柴米油盐的日子,过成了诗。

镇口的老槐树下,孩童背着新书包朝他们挥手,书包是豆腐西施连夜缝的,上面绣着的琉璃盏图案,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林风忽然明白,张叔藏在轮回里的,从来不是盏魂,而是对“团圆”的念想。就像这落霞镇的晨光,看似寻常,却藏着九世积攒的暖意,正一点点漫过轮回的边界,把“曾经”酿成“此刻”。

他们走过石板路时,有妇人端着木盆出来倒水,看见他们手里的琉璃盏,笑着说:“这盏真亮,像山神庙里供着的那盏呢。”苏清寒回头冲她笑,眼里的光比盏身更亮:“是呢,是从老祖宗那里传下来的。”

走到镇外的石桥上时,林风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远处的田埂:“你看。”苏清寒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晨雾散尽的田埂上,有个老农正在弯腰插秧,他的动作很慢,却每一步都踩得很稳,秧苗插进土里,在水光里映出淡淡的绿。那背影,像极了第五世在田间教她辨五谷的老农,那时他总说:“庄稼要一点点长,日子也要一点点过,急不得。”

“我们也像他一样,慢慢走,好不好?”苏清寒转头看林风,掌心的琉璃盏微微发烫,像有颗跳动的心脏。

林风握紧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九世持剑、画符、织布、插秧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藏着一个故事。他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好,慢慢走。”

风穿过石桥的拱洞,带着远处稻田的清香,琉璃盏在他们掌心轻轻震颤,像在应和着什么。远处的落霞镇已经完全苏醒,炊烟袅袅,人声鼎沸,像一幅被注入了灵魂的水墨画。林风知道,这人间王朝,这寻常日子,才是他们九世轮回里,最想守护的风景。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遗憾,终将被晨光漫过,酿成岁月里最醇厚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