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折颜煮酒论乾坤（2/2）

折颜举了一个例子，并非空泛之谈，而是一桩具体的旧案。说的是当年一位追随墨渊征战、立下赫赫战功的妖族大将，只因在一次争端中触怒了某位天族贵胄，便被罗织罪名，削去神职，打入轮回，其族群也受到牵连打压。“类似这般，只因出身非是天族嫡系，或是不善逢迎，便遭不公之事，七万年来，何止千百桩？长此以往，怨气如何不积？因果如何不乱？”

马小玲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酒杯边缘轻轻摩挲。折颜所言，印证了她之前的感知。此界的问题，比白蛇世界更为深重。白蛇世界主要是情劫与佛道理念冲突引发的局部动荡，而此界，是整个统治阶层和根本规则——“天条”或者说残缺的“天道”，从根子上就歪了。它维护的是少数统治集团（天族）的利益，而非天地万物运行的至公之道。

“上神所言，贫道深有同感。”马小玲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直指本源的力量，“天道运行，本应至公无私，赏善罚恶，循环往复。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不仁’非是冷酷，而是至公，视万物平等。若制定规则者自身便存了私心，使规则倾向于某一方，那么这规则便不再是‘天道’，而是‘私器’。用之愈久，积怨愈深，终有一日，孽力反噬，恐非仅仅是战火再起那般简单，而是动摇世界根基之祸。”

她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敲打在折颜的心上。他隐居桃林，看似逍遥，实则对四海八荒的弊病洞若观火，只是深知积重难返，加之自身身份特殊，不愿轻易卷入漩涡。马小玲的话，不仅说透了现象，更点明了本质和可怕的后果。

折颜沉默良久，才苦笑道：“马道友慧眼如炬，一言中的。只是……积重难返啊。天宫统治根深蒂固，各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改变这运行了十数万年的规则，谈何容易？更何况……”他抬手指了指天空，意味不言而喻，“那冥冥之中维系这一切的‘天意’，似乎也并非全然站在公道一边。”

他指的是此界那已然残缺、甚至可能被某些存在意志影响的天道。马小玲明白他的意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种超越此界层次的自信与从容：“事在人为，亦在天意。若‘天意’有缺，补全便是；若规则不公，重塑即可。关键在于，是否有足够的力量与决心去推动，以及……是否找到了正确的契机和方法。”

她的语气平淡，却仿佛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补全天意？重塑规则？折颜心中巨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马小玲。这是何等狂妄的念头！但不知为何，从这位神秘莫测的金仙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她并非空谈，而是仿佛真的拥有某种底气和方法。难道，她降临此界，并非偶然，而是带着某种使命？一个异数，来纠正这个偏离航向的世界？

“马道友志存高远，折某……佩服。”折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态度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郑重，“只是此事关乎亿万生灵，千头万绪，凶险异常。道友初来乍到，还需从长计议，深入了解此界脉络才是。”

“上神所言极是。”马小玲从善如流，“贫道正需请教。如今四海八荒，除天族、翼族、青丘之外，还有哪些关键势力？各方关系如何？特别是……与那若水河、东皇钟相关的后续，以及墨渊上神如今状况如何？” 她的问题直指核心，显示出清晰的思路和对关键矛盾的把握。

折颜知道，真正的信息交换与合作，已然开始。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更为详细地介绍：天君的性格与统治手段、天族内部的派系、青丘狐帝白止的立场、东华帝君的超然与隐秘、翼族在擎苍被封印后的内部争斗、墨渊残魂在昆仑虚的状况……等等。他不再保留，将四海八荒的棋盘清晰地展现在马小玲面前。

木屋内，酒香依旧，窗外的桃花无声飘落。一场看似闲适的煮酒闲谈，却已然演变成决定四海八荒未来命运的战略谋划。马小玲仔细聆听着，每一个名字，每一段恩怨，都被她纳入心中，与之前神念感知到的因果线一一对应、验证。一幅宏大而复杂的因果网络，在她识海中逐渐清晰起来。她意识到，欲补此界天道，东皇钟与墨渊，或许是两个至关重要的突破口。而眼前这位折颜上神，或许将成为她在此界重要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