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破水渡潼关,踏波入汴京(1/2)

黄河之水,在潼关处折而北去,清晨时分,河面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宛如轻纱笼罩,水色苍茫。浪涌声隐约传来,宛若低语。岸边壁立千仞,石崖直插江心,朵朵山花沿着岩缝绽放,在晨风中微微颤抖。远远望去北岸地势较缓,滩涂宽广,芦苇摇曳,水鸟三两成群,时而掠水而飞,留下一串串细碎涟漪;岸边泥沙湿润,带着河水与青草混杂的气味,隐隐透出秦岭余脉的寒意。风自东而来,带着洛阳方向的暖意,吹动崖上枯枝,发出簌簌轻响。偶有野鸟从峭壁间飞出,在空中盘旋两圈,又投身于山林之中。晨光自东天微微洒落,将黄河水面染成一片金黄,波光潋滟,如动金鳞。

高陵山常年走镖在外,对这潼关渡口当真是再熟悉不过了,当下领着众人,结算完店饭账后又额外的留下了几辆银子给店主人压惊,算是赔偿了当夜窗户破裂的损伤吧。店主人虽面上感激,眼中却仍是惴惴不安,显然昨夜那场动静,已让他吃惊不小。

众人跨出小院,行至街角,高陵山便边走边对秦岳说道:“师兄,你别看这渡口不大,却是离这家客栈最近的一处水头。河水在此地转了个缓弯,流速不急,大鱼的船家多,官船反倒少。”他语气平静,眼神却不时巡视两旁船家与货摊,“这几日黄河涨水,主渡口人多船挤,若从那边走,恐怕动静大、也扎眼。咱们人多,又都带着家伙什,走这边更稳妥些。”

只见前方河岸处,一条碎石铺就的小路蜿蜒而下,两侧是未修整的滩涂,芦苇与蒿草斜斜摇曳,随着晨风微微摆动,如同低语。雾气尚未全散,河面苍茫,水天一色。

又走了片刻,众人远远便望见黄河之上,一条宽阔水道缓缓展开。河面上零星泊着几艘渔船,有的挂着破旧篷布,有的靠着芦苇滩轻轻摇晃。一个小小的渡口嵌在滩涂之中,木制码头残旧斑驳,几根青苔缠绕的木桩将其固定在岸边。往日里,哪怕是个不起眼的支流小渡,也总有一两名旅人等船,或有村夫摆摊、妇人挑担。但此刻却空空荡荡,连只鸡犬都不见踪影。

高陵山脚步一顿,皱眉望着渡口,低声自语:“奇了怪了,这码头虽小,平日里也总会有那么三五伙客人,怎的今日一个影子都没有?”秦梓苏随口应道:“也许咱们来得早些,客栈里大半人还在慢慢吃茶呢。”高陵山抬头望了望天,缓缓点了点头道:“大概是吧。” 说罢又叹了口气,低声嘀咕道:“让那逆子一闹,我今天起床左眼皮直跳,希望别再出事了。”他复又向前走了两步,抬高声音朝河心喊道:“船家!船家——劳烦渡我等一程,船资另有重谢!”

连喊了三四声,声音借着水音,悠悠的传出好远,又过了片刻,就听到远远的一艘渔船缓缓地停在众人身前,越三丈的距离,对着众人喊道:“客官,我们是打鱼地船,不渡人的。”这艘船比一般的渔船要大上许多,上面一个甲板,底下是一个鱼仓,但是与一般渡人的船相比却又小了三分,想来是这家船老大的生意不错,能买的起这样一艘大船。船上面一个艄公是三四个水手,都是短衣襟打扮,把那渔网一网网的往水下撒下去。

就听到高陵山对着艄公喊道:“船老大,这里平素的客船呢,怎么今天一个都见不着了呀?”就听到那艄公又远远的对着高陵山喊道:“这位客官,昨天有人包船,这附近几个码头的船都给包了,要不是嫌我的船鱼腥味重,我也要被包过去的。你们还是在等几天在过河吧。”

高陵山和秦岳几人对视一眼,均感到有些奇怪,什么样的人物能有这等手笔,把这附近大小几十条船都给包圆。但是看这艄公说的诚恳,却也无可奈何。几个人身怀重宝,又有亲王府的人在侧,在等数日,只怕是夜长梦多,反倒平添了几分风险。高陵山略一思忖,朗声又对着艄公喊道:“船家,咱们几位确实有急事在身,不若您行个方便,先载我们过河,多多的给你船钱。” 那艄公听了,连连摆手:“哎哟不成不成,几位客官哪晓得我这苦。船是打鱼的船,这一早上一网,晚上一网,一天也就整个三钱银子的嚼谷儿,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我拎鱼回去换米呢……”

就看着这船家絮絮叨叨的就准备长篙一点,就要把船往江心划去。高陵山当下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约摸着有三两多重,他把这银子掂在手中,对着艄公喊道:“船家,切莫要走,这银子你先拿着。”话音未落,他抖手把这银子对着那艄公抛去。他手劲奇大,尽管隔着两三丈远,这银子却是直直地对着那艄公飞了过去。那艄公手忙脚乱的在空中乱扑,这才把银子扑了下来。他把那银子放在嘴中轻轻一咬,大声笑道:“我的天爷呀,这么大的银子。客家,你且稍等,老朽这就过来。”

当下艄公长篙一点,一艘大船飞快的朝着岸边划来。这一艘船划得是又快又稳,这两三丈的距离竟然眨眼就到。片刻后,就看到那几个水手熟练的放下踏板,恭恭敬敬的等着几人上船。就看到那个艄公摸约着四五十岁,但是却已经的满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皱纹堆累,腰有点微微的驮着,满脸堆笑的对着众人说道:“几位客官,老朽不才,船小人多,莫嫌简陋。”他往旁边让开一步,微笑着等待众人上船。

等到众人站稳妥当,那老艄公竹篙一点,渔船离岸,这才稳稳当当的朝河中心划去。就看到这个小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大片甲板上面,斑斑点点都是些血迹,船尾支着几张渔网,靠近船头的位置,有一个向下的船舱,只是舱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

欧阳林自幼在水边长大,对这种打鱼的船只是在熟悉不过了,他陪着几人慢慢的往里面走去,一眼就看到了船上面的血迹,只是这血迹微微暗红,并不似一般的鱼血那般鲜红,他微微皱眉,对着艄公问道:“船家,你这船上怎么这么多血呀。”就听到艄公边撑着船边笑道:“客官,您有所不知,这天天打鱼杀鱼的船,有点血不是正常的吗?”他絮絮叨叨的接着说道:“昨天还打上来一网大鲤鱼,全身都是金色的,那大尾巴是真漂亮,可惜是我家老幺个笨蛋,把鱼给放跑了。我打了这么多年的鱼,这才是第三次见到金尾的鲤鱼呢。”他嘴里叨叨念叨个不停,说些这些年打鱼的经历。

欧阳林也不理他,随着众人往船尾走去。但是他早已经暗暗的留上了神,他对鱼血是在熟悉不过了,这血液怎么看都不像是鱼血,倒像是有人在船上拖行的痕迹似的。他装作对渔网好奇,轻轻一拉秦岳,慢慢的走在众人的最后,对着秦岳悄声说道:“血迹不对,咱们要留神。”秦岳微微的点了点,心道:这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艄公搭话的也太巧合了些,小心点总是没错的。当下眼睛对着欧阳林示意,嘴里却故意说道:“真是个孩子,这渔网有什么好看的。”快些走吧,只是眼神中也暗暗的留意了起来,再仔细看去,就看到那三五个水手和艄公一阵的挤眉弄眼。他心中也有了主意,这才暗暗吩咐众人千万留神。

船又行了片刻,便觉船速渐缓。欧阳林心中起疑,忙探身望向船外。只见黄河水色,早已由初时的微波粼粼,变作一片浑黄凝重。水面虽仍不见大浪,静得仿佛沉睡未醒,却不复清明透亮,倒像一张厚重的绢帛,将一切遮掩于下。泥絮在水中浮动,若有若无地旋转着,仿佛被无形之手牵引着向某个方向缓缓聚拢。他目光顺着船身而下,只见船舷边不时泛起一圈圈细碎涟漪,悄无声息地朝船尾流去,如有暗力在水下牵扯拖拽,莫名让人心生不安。他微微皱眉,隐隐嗅得一丝水腥气中掺杂着沉泥泛起的闷涩气味,像是多年未动的水底忽然躁动。再往远处望去,竟见那原本在河面星散分布的几条打鱼小船,亦不知何时起,正悄无声息地向这边聚拢过来。

欧阳林转身对着艄公,却依然是语气温和,只是微微透着点紧张说道:“船家,这是到了哪里呀?怎么的船行的这么慢。可别要沉了吧?”就听到艄公急忙呸呸呸了几声,这才开口道:“客官慎言,慎言,那话可不能乱说,龙王爷听了要不高兴的。” 说着他搓了搓手,目光却不再如方才那般畏缩谦和,而是渐渐多出一抹古怪笑意:“咱们这不是打过河钱的船嘛……几位客官既然上了船,咱们不如再商量商量‘价钱’?”。他那张原本皱巴巴的老脸,竟在河风与灯火的交错下慢慢显出几分狰狞来。

高莲面色一沉,正要发作,就看到高陵山和秦岳都是面色凝重,缓缓地起身,盯着那老艄公。而那老艄公却毫不在意,反而笑得越发慈祥,双手一摊,摊得干干净净,语气也还是那副打着哆嗦的客气模样:“哎哟,几位客官莫怪,咱这打鱼的船,载人是规矩外的事嘛,规矩外的事嘛……总得另讲规矩。” 欧阳林往前站了一步,依然是一片茫然的表情:“不是刚刚给了你几两银子了,你,你还想要多少?”就听到那老艄公依然是卑微的笑着:“客官,你可知道这里?”他的一双枯瘦的手往船边轻轻一指:“这是沉龙坳,水势诡秘,暗流重重,寻常船只,进得来,出不得。”他缓缓的张开五指,对着欧阳林几人说道:“过这里,值一本兵书,图谱的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