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冷刃逼供为破局,仁心留命守初衷(2/2)

欧阳林微微眯眼,神色冷得像一潭死水。他轻轻一声冷哼,声音不高,却让屋中气温似乎又低了几分。“高大哥,”他不急不缓地开口,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让人脊背发寒的镇定,“他交给你了——让他好好想想,仔细回忆回忆,也许能想明白点什么。”

“不!不!不!我说的都是真的——”壬七十二忽然绝望地嘶声大吼,嗓音沙哑发裂,字句乌里乌涂,像是在极力把话从喉咙里挤出来一般:“自……自从三天前,堂主忽然失踪,水堂便是群龙无首!这几日所有的命令,全都是从城西一个小村庄传来的——就、就是那里传出来的!”

“嗯——?”欧阳林轻轻的又是冷哼一声,声音却依然是淡淡的没有一丝的波澜,仿佛直到此时此刻,他真正的成了那个权掌天下,翻手成云,覆手为雨的天下楼少当家,“仔细的说来听听?”

“大人!我说了,您能饶我一条活命吗?” 壬七十二的声音颤抖破碎,几乎带着哭腔。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欧阳林那冷若寒铁的声音硬生生截断:“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欧阳林的语气平静,话音却冷得吓人:“说了我会很高兴,不说也不过就是多费点事而已。”欧阳林的冷的吓人,没有一丝温度,平静到近乎残酷。唯有秦岳敏锐的发现,欧阳林背在身后的手正在微微的颤抖。那微微颤抖的手却是在不经意间,却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紧张与不安。秦岳随意的上前了半步,用身子影住了欧阳林的身子,轻轻的握住了欧阳林那因为紧张和不忍而颤抖的手,只觉着欧阳林的掌心渗出了冷汗,触手冰凉,秦岳悄悄的用力的握了一下,用自己那温暖的大手为他带去了些许的力量和勇气。

壬七十二终于彻底绝望了。他深深地长叹一声,那声音又低又沉,像是从胸腔深处被挤出来的一口废气。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软倒在地,连眼神都失去了焦点。那眼神里不再有半分求生的欲望,只剩下一种无力的、渴求速死的绝望。他缓缓闭上眼,沉默了良久,像是在与自己作最后的挣扎。许久之后,他才又艰难地抬起头,目光在三人脸上掠过,声音低哑而缓慢:“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顿了顿,喘息几下,才又断断续续地开口:“亲王府的规矩一向如此——所有命令都是自上而下传达,下头的人永远不能知上头是谁。壬葵水堂的人,多半擅长易容,往往连同堂之人也认不出真面目。唯有以暗语相接,才能分辨身份。”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发干:“我平日里经营者一家豆腐坊,上家与我接头的暗语,是连说四遍——‘给我一碗油豆腐’。多说一遍,少说一遍都不行,唯有对上听到暗语,才能交托消息。只是这暗语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更换,新的暗语也只有在旧语对上之后,上家方能告知。”

他剧烈地喘了几下,胸口起伏得如同破风箱一般。他当然明白,壬葵水堂的运行机密向来是王府中最大的禁忌,自己泄露了一丝已经是万难活命,可是说一点是死,全说了也是死,他想起壬葵水堂对待叛徒那些酷刑,不禁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脊背上冷汗直流。此刻反倒觉得,用这些秘密去换一个干净利落的死,也算是种解脱。他长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接着一口气的往下说:“按理说,我的级别不可能在接触更高的人物了,却是没想到几个月之前,壬葵水堂的堂主突然找到我,说是亲王大人有令,让我们放下所有的任务,全力往城防军中渗透,倾轧。堂主大人甚至还把水堂的所有高层都隐隐的安排进了城防军务之中,我这等小人物自如不在他的眼中,反而就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壬七十二的声音一滞,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两三日前,壬葵水堂中突然传出堂主已死的消息,可是紧接着就有人突然用密语号令我们按兵不动,可我这里接到的命令不同,叫我暗探神兵营,若有所得,立刻将情报送往城西四十里外的一个小村。那人说,说出密语:‘羊事,马事都是事’届时自然会有人接应。” 他停了一停,眼神中浮出一丝如释重负,终于解脱的轻松,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急急补上一句:“对了,那个人的声音喘息的厉害,而且那个村子我去过,几乎人都跑的差不多了,只有一户人家有人居住,一个主家带着七八个家丁。”说着他把眼一闭,喘着气接着说道:“还请大人给我一个痛快吧。”

壬七十二双眼紧闭,连头都垂在地上,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数散尽,仿佛连活着的执念都被抽走了,只剩下最后一丝微弱的气息。他嘴里轻轻呢喃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师妹……我错了,我当年就不该贪那点富贵……不知你……嫁人了没有……”话未完,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下,在灰尘中折出一丝冷光。“大人,还请……给我个痛快吧。”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恳求的疲惫。然而预想中的刀锋并未降下。

他只觉四肢猛然一阵剧痛,随即又有一股温热的气息从断骨间弥漫开来,一阵轻凉之后,身体里竟升起一股暖洋洋的舒服感。嘴中似乎被塞入了什么药物的苦香,他勉强睁开双眼,只见秦岳、高陵山与欧阳林三人正俯身在前,替他接续断骨。欧阳林将一只小小的药瓶收回怀中,神色平静。

壬七十二满脸茫然,不解地望向几人。陵山眼神一凛,厉声喝道:“看什么看!老子恨的是亲王府,但冤有头,债有主——我的仇人,只剩那闫海陵一个!我还不屑拿你出气。”说着,他又指了指正忙着整理药物的欧阳林与秦岳,声音沉稳:“我师兄与少东家是什么身份?岂会脏手杀你。只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顿了顿,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嘿……这亲王府,可是祸乱武林多年的毒蛇,如今又敢勾连大金,残害我大宋——老子这辈子,还没这么痛快过!”说罢,高陵山弯腰,将壬七十二轻轻抬起,抱到街口一间郎中门前,轻轻放下。他敲了敲门扉,扔下一锭雪亮的银子。屋内的灯火随即亮起,门缓缓推开。高陵山转身,头也不回,踏着夜色往回走去。那背影一闪,已没入汴京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