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魅影翻飞烛尽灭,杀招往复影孰真(2/2)

然而欧阳林此刻已然全身贯通,真气自心而发,周身气息沉静若水。他心无波澜,神色清明,整个人似已步入一种无悲无喜、心手合一的境界。明明杀机环伺,却如置身静流之间。脚步在电光火石间突地一顿,千钧之势硬生生止住,气劲在足底回荡。

刹那间,他右手猛然松开,又疾如闪电般探出,一把扣住那名黑衣人握刀的手腕。指劲暗沉,脉门被死死制住,只听得轻微一声“咔”,匕首立时被扭得脱手跌落。那杀手心头一凛,方觉上当,却已来不及回气。

他冷哼一声,双掌一翻,猛然揉身上扑,趁欧阳林握刀不稳之际,反手锁住了他的手腕,顺势往下一捋,劲力带走筋脉,另一手已扣在欧阳林肘关节上。两臂劲力齐发,若再迟一息,只怕欧阳林臂骨立折。

但欧阳林并不慌乱,反倒气沉丹田,神定如山。右手忽地一松,掌中匕首随势下坠,寒光微闪之际,他已借势反引。左臂同时穿掌而上,二指疾探,正是一招“白蛇吞信,二指锁喉”,想要去锁住对方喉口,。那黑衣人骤觉生死将至,不敢硬拼,猛地仰头后仰,双手急松,反手去夺那下坠的匕首。

欧阳林一招得势,乘胜不容情。反脚猛撩,左腿自右向左划出,带着劲风破空,势若盘龙回身,直取那黑衣人下探的双臂,欲将其硬生生隔开。岂料那黑衣人亦是拼命之姿,不退反攻,左掌一翻如立刀,劲风裹着寒气,横斩而出,直切欧阳林踢来的腿骨;另一只手则暴长三寸,疾若蛇信,直探向那柄匕首。

欧阳林下盘极稳,气沉丹田,脚踏中宫,一式“金鸡独立”,单腿支撑,稳如磐石。旋即右臂探出,亦去夺刀,却未料两人手势几乎同时,那一瞬间,两人掌心竟无声地触到了一起。掌心微凉,劲力暗涌,二人心头同时一惊,皆未想到会有此一着。

就在这短短一息的错愕之间,地上那柄匕首已叮当一声,滚出数尺,寒光一闪,落入浓黑深处。那黑衣人反应极快,几乎不作思索,身形陡然一矮,一记扫堂腿疾如闪电,带着破风之声呼啸而出,猛地一脚将匕首远远踢飞入暗中,再也无影可寻。借着这股势,他下盘再转,横扫欧阳林那独立支撑的单腿,意欲将他扫倒于地。

欧阳林心知凶险,脚下一沉,筋力骤发,单腿一蹬,身子竟拔地而起,腾跃一尺有余,堪堪避过那凌厉的扫腿。双脚方一落地,立刻气沉丹田,脚掌生根,掌劲并发,呼吸间一招“推山掌”破风而出,劲道如山崩海啸,直逼对手。

谁料那黑衣人亦不示弱,螺旋起身,掌风翻卷,同样以一招“推山掌”迎上。两股雄浑内力在空中猛然相击,只听“砰”然一声巨响,气流翻卷,尘埃暗涌,二人各自被震退三步,踉跄半圈,重新隐入漆黑的深处。

电光火石之间,四周又归于死寂。两人的呼吸声已融进黑暗之中,脚步轻旋,如灵猫翻身,悄无声息地再度隐匿。

欧阳林身形一滚,借势翻转,肩背轻贴地面,顺势在黑暗中连换几个方位,动作快如脱兔,轻若鸿羽。待他悄然靠到一张厚重的桌案之后,方才稳住身形,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全身冷汗浸透衣衫,背脊犹在发凉。方才那几招,可谓兔起鹘落,生死只在一线之间。别看只是短短数个照面,但这种近身缠斗的凶险,远胜刀阵对峙——每一呼吸,每一寸劲力的错用,都可能立毙当场。

他靠在桌后,心跳仍似擂鼓,掌心的汗珠一滴滴滑落。胸中气息翻腾,却也强自按捺,屏息细听四周的动静。良久,四下依旧寂静,只有风从破窗中钻入,掠过厅堂的空隙,发出低沉的呜咽。欧阳林这才稍稍松口气,心头暗自思忖:方才与他缠斗的黑衣人,身手诡异狠辣,应该正是行刺天下楼诸伙计的凶手。

这人武功之高,出手之稳,气息之冷峻,实乃罕见的劲敌。放眼当世,能练至此境者,恐怕也唯有亲王府中才能寻得。念及此处,欧阳林心头更觉沉重。亲王府的“土、木、火、水、金”五行五堂,如今前三堂虽已覆灭,但那些堂口弟子虽然也精于暗杀,但却大多以毒药、暗器见长;若论潜踪匿形、出手无声之术,却唯有“壬葵水堂”独擅其道,行迹如幽流暗影,杀人于无形之间。

眼前此人出手狠辣、气息内敛,分明是水堂中人无疑。欧阳林暗暗咬牙,心头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警觉——既然壬葵水堂已然现身天下楼,那便绝不可能只此一人。想到此处,他胸口一紧,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冷汗又渗出掌心,不由为秦岳、秦梓苏与高陵山等人暗暗捏了一把汗。

而方才与自己缠斗之人,欧阳林心中始终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那人的出手、呼吸、乃至身形的轻微摆动,都带着一种熟悉的气息。那绝非陌生人,他几乎可以断定,自己曾与此人相识。只是壬葵水堂素以易容化形见长,千面千声,真假莫辨,他此刻已无法确定,那人到底易容成了谁。

此时大厅依旧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静得令人窒息,连自己胸口的起伏都显得突兀。欧阳林暗暗心惊——这般黑暗中,只怕除了自己,谁也不敢轻信旁人。可屋中尚有秦岳、秦梓苏两兄妹,以及高陵山这位老兄,若真是水堂之人混迹其中,一旦误判,便是同室操戈。想到此处,他心头骤然一紧,思绪翻涌,冷汗渗出鬓角,只觉心乱如麻,难以自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