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宦海乍闻亲王府,狼烟暗藏父子谋(2/2)
听到这话,童贯的眼睛猛地睁开,眸底闪过一丝摄人的寒光,像是捕猎者嗅到了鲜血的味道。他嘴角缓缓挑起一抹极其诡异的笑,仿佛在欣赏一出好戏。身子微微前倾,眼神紧盯着童朗,声音拖得轻长,带着掩不住的阴森愉悦:“哦?亲王府在辽军,还是个香主?真——好——玩!好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细细给咱家说说。”
童朗见童贯面露喜色,心底暗暗感叹:这位干爹果然神通广大,庙堂之上、江湖之中,似乎没有任何一件事能逃过他的眼睛。他俯下身子,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那几日的阴影。他从那一战说起——种师道西路军奋力一击,连斩契丹、奚族两员大将,辽营血流成河,狼烟蔽天。那一刻,整个草原都在战火中颤抖。耶律大石盛怒如雷,将他投入一座临时牢笼。那是个阴湿狭窄的地方,只有一线天光,空气中充斥着铁锈与腐血的味道。童朗当时只以为自己已被弃作弃子,夜夜蜷缩在角落里,心跳声比滴水还要清晰。
随后,他绘声绘色地讲述亲王府的影子如何潜入那片辽营深处。那夜,水堂香主高义携张觉副手陈武,重金打通狱卒,一步步踏着黑暗走入牢门。先是金银堆满案上,再是寒光乍现的匕首抵在喉间。逼迫、威胁、低语,像毒蛇缠绕猎物。张觉屈服于威胁,他也在那股死亡气息下被迫低头,暗中与亲王府立下了契约。
林林总总,原原本本,他毫无保留地讲给童贯知晓,却巧妙略过自己当日如何被吓得几乎尿裤、如何在匕首寒光下连连求饶的狼狈。他把那些屈辱的细节深埋心底,只留下自己英勇不屈、被迫投敌卧底的光鲜外壳。最后,他双手奉上高义所赠的亲王府令牌,那枚令牌在灯影下泛着森冷的光泽。他恭敬如献重宝,仿佛那是用性命换来的荣耀。
童贯心中冷哼一声:这小子是什么德行,咱家再清楚不过。若不是看在他亲爹卢士廉的面子上,加之他当年确实对自己有救命之功,又兼天资不差、武艺不凡,颇合咱家眼缘——此次办事虽有疏漏,咱家也不至于一棍打死。只要还有可用之处,便值得再给他一次机会。至于日后……能否保住这条命,就要看他自己能不能识时务了。
况且,这次童朗带回来的消息确实对自己大有裨益。童贯心中暗自冷笑:亲王府——用得好,真是一柄趁手的刀。他虽不曾与亲王府香主等高层真正照面,但暗地里已借他们的手清除了数名绊脚石。那几次,银子一送,目标便在夜半悄然毙命,干净利落得连半点痕迹都寻不出来。
他伸手,极为缓慢地从童朗手中接过那面令牌。灯影摇曳下,紫金泛着冷辉,令牌入手沉甸甸的,仿佛压着一股看不见的杀气。正面篆刻一个“亲”字,笔画古朴而森冷;背面则是一颗骷髅头,周围环绕着金、木、水、火、土五行纹路,线条盘旋交错,像某种古老的禁咒。童贯目光微眯,指尖轻轻摩挲着骷髅的凹刻,嘴角浮起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这枚令牌,阴气森森,却又带着莫名的正大光明之意——仿佛在宣告:亲王府的杀戮,是光明下的阴影,是一笔明码标价、无法拒绝的生死交易。
童贯眯起眼,指尖缓缓摩挲着那块紫金令牌,心中冷笑一声:“这东西,握在咱家手里,是悬在百官头顶的一柄刀”。他指节轻轻一紧,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紫金令牌边缘在烛火下泛出幽冷青芒,仿佛下一刻便能饮血:“可是这刀若握在别人手里呢?蔡京?种师道?甚或是……官家?若落入旁人之手,便随时能割开咱家的喉咙”密室中烛影摇曳,童贯的眼底闪过一抹森寒的光,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
他把玩着那枚小小的紫金令牌,心思翻涌如潮,狭长的凤眼微眯,令牌上“亲王”二字在火光下森冷刺目。“呵,亲王府……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口气。” 童贯低低冷笑,指尖轻轻划过令牌边缘,仿佛抚摸着一柄未出鞘的刀。“若非胆大包天,又怎敢接下金国的生意?若非无法无天,又怎配为咱家所用?” 烛影摇曳,他的眼神幽冷如刃,仿佛下一瞬便能割裂黑暗。
童贯的指尖无意识地捻动着下颌那几根黑硬的胡须,这是童贯最为得意的地方。满朝宦官,唯他生得这般阳刚气概,连官家都曾笑言:“童枢密若蓄须,倒像个边关大将。”每当此时,这几根胡须仿佛能抹去他胯下的残缺,让他暂时忘却那份耻辱,重新感受到操控天下的雄心与权势带来的炙热快感。
他轻轻冷笑,指甲在令牌边缘划过,火光照出一抹阴森寒芒。“看来,大金这次是铁了心要借刀杀人,与我大宋共谋。咱家与蔡太师在官家面前力保的‘以夷制夷’之策——果然走对了路。”
令牌在手,杀气与权欲交织。他狭长的凤眼眯得更紧,心中暗念:大金既肯花银子雇凶,必是真心想与我大宋共谋。想起蔡京密信中那句“辽人若灭,燕云十六州当归我朝”。童贯唇角勾出一抹阴狠笑意。片刻后,他将那枚小小的紫金令牌重新递回童朗手中,语气忽然变得温柔,嘴角带着令人心寒的笑:“好孩子,这块令牌收好了,从今以后,它就是你我在这世上翻云覆雨的凭证,也是咱们行走阴影、无声取命的通帖。”
可怜童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怎会想到,此刻捏在指尖的小小令牌,不仅是他眼中的筹码、权力的暗钥,更是日后将他推向深渊的催命符。这才引出日后童贯聪明反被聪明误,亲王府下无活口,可怜一世权倾客,那知日后三寸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