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破水渡潼关,踏波入汴京(2/2)
话音未落,就见到这个艄公一提手中的长竿,哪里还有刚才的佝偻和猥琐,刮动风声,对着欧阳林一杆就劈了下来。紧接着旁边那七八个伙计,有提铁浆,有擎钢刀,从四面八方围着众人就冲了过来。
欧阳林早有防备,脚下一点,身形如燕,堪堪避过那当头一竿。未及喘息,那竹竿在空中一抖,横扫如风,借势一晃之间,竟横着朝他腰间猛抽而来!这一竿来势更急,竿头带风,如同猛虎扑食,转瞬逼身。他眼中一凝,身子再度斜闪,脚下连踏数步,却仍觉竿影如影随形,甫避一击,又有一击至。那竹竿招式虽简,劲力却沉,进攻快如闪电,连绵不绝,仿佛春雨连珠,一时之间竟逼得他只能左躲右闪、举臂抵挡,竟无半分空隙抽出腰间素心剑。那艄公得势不饶人,冷笑连连:“小子,手脚倒快,看你能躲到几时!”
秦梓苏手腕一翻,抖袖之间,一把金针犹如流光般激射而出。她的“飞霞散羽”绝技已有了相当的火候,此刻趁敌人不备,杀机骤起。那几个水手原本图谋偷袭,怎料欧阳林早已提醒众人戒备,眼下反被她抢得先机,猝不及防。金针破空,分左右两路,正中几人双目——那几名水手只觉眼前一黑,连刀也顾不得握,痛嚎着退开。高莲身法如电,趁势跃前,一剑一人,转眼间便将几人斩于剑下,毫不留情。此时,四周小渔船中又跃出数名敌人,纷纷跳上甲板,欲与众人缠斗。秦梓苏暂无法腾手施针,长袖一扬,仙裙飘飘,宛若飞花舞蝶,连同高莲并肩而立,双战贼人。
两个人一远一近,一刚一柔,两个美貌的女子在人群中闪展腾挪。秦梓苏的长袖挥舞之间,配合她的霓裳步当真是长袖拂面轻如烟,罗裙带风飘若仙。就见一双长袖舞动之间,翩若惊鸿,润若游龙,众贼兵只觉眼前左右皆是白练翻飞,密密层层,迷乱心神。而高莲则剑势如虹,长剑在她手中上下翻飞,寒光点点,杀机四伏。她身法紧贴秦梓苏的袖影游走,正是“袖中藏月影,剑里取人头”。二人一动一静,一虚一实,配合得天衣无缝。甲板之上,只见长袖如云、剑光如霜,黑衣人步步惊惶,竟一时攻不得近。
欧阳林又轻巧地闪过艄公接连三下疾攻,身形如鱼般灵动,一口长剑仍没拔出。高陵山却已大步踏前,左臂挥刀猛然劈出,硬生生将那老艄公手中的一篙架住。昨日黄河岸边之战,他虽未真正断骨,却早已伤及筋络,右臂酸麻难提,施展出他行走江湖时最倚仗的压箱底绝技——“左架刀”。此刀法共分上八刀、中八刀、下八刀,合为二十四式,刀中藏式,式中生变,左手持刀自成一派,非是“右刀左拿”的旁门左道,而是独树一帜,门外之人连听都未曾听闻。此时刀光霍霍,一式接一式,左手挥动间,却打得那艄公手麻臂僵,节节败退。那一杆原本虎虎生风的长篙,此刻竟只剩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候欧阳林这才腾出手来,寒光一闪,腰间素心剑“锃”然出鞘。剑随身走之间,转瞬便将又扑上来的两名敌人挑翻在地,倒毙当场。他环顾四周就看到高陵山一口左架刀抵住老艄公,秦梓苏和高莲在众水手中游刃有余。打斗之间,众水手反而隐隐的把众人引离船舱。。欧阳林心中一动,目光微抬,正好对上秦岳的眼神。两人心念电转,已然明白其中玄机。当下不再迟疑,一人执枪,一人执剑,宛如两道狂龙破浪般朝着船舱杀去。枪影破空,剑光如虹,水手们被两人凌厉的攻势所慑,竟不敢逼近分毫,只得步步后退,眼睁睁看着二人强行破门而入!
秦岳冲至船舱门前,脚步不停,手中长枪猛地一挑,只听“咔哒”一声,铜锁应声而断。他却并不急着闯入,反而身形一顿,枪杆横在胸前,摆出一招“栏门式”。果不其然,船舱内寒光乍现,一口鬼头大刀猛然自舱中劈出,正砸在他的枪杆之上,铿然震响。那人没料到秦岳如此机警,这一刀全力下劈,反倒震得虎口发麻、手臂酸麻。几乎在同时,欧阳林身形如影随形,一抹寒光自侧翼划过,素心剑已悄无声息地刺入那人咽喉。那黑衣人瞪大了双眼,连哼都未及出声,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两人这才抬脚迈入船舱。只见舱内昏暗无光,一盏豆大的油灯悬在正中,微弱的火光摇曳不定,投下斑驳鬼影。舱中腥臊扑鼻,血腥与湿腐之气混杂,仿佛浸透了每一寸木板与空气。两人拼命眨了眨眼,才稍稍适应这片黑暗。环顾四周,整个船舱宛如一个阴森地牢:墙上悬着皮鞭、夹棍、手钳,样样陈旧却沾血未干,仿佛刚用过不久。角落里一只铁炉正烧得通红,炭火噼啪作响,其上赫然架着一柄发亮的烙铁,铁头已烧得赤红,隐隐冒出青烟。再看那舱中桌案,摆满了形状诡异的刀具,大小不一,锋口钝锐混杂,但无一不是杀人剖骨、剜眼剥皮的利器。每一把刀刃上都带着斑斑血痕,有的还凝着未干的血丝。空气沉沉,仿佛连呼吸都变得粘稠。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眼神中俱是一凝。
再往船舱深处望去,只见舱尾一根粗大的立柱之上,绑着一人。那人浑身血肉模糊,衣衫早已破碎不堪,手脚被粗索死死缚住,满身伤痕累累,竟无一处完肤。灯光晃动之下,只见他头低垂、气息微弱,胸膛起伏间如同风中残烛,似随时都会断绝生机。两人心中一凛,再定睛一看,几乎同时惊呼出声——那人,正是杜曲村中亲手为他们打造宝甲、曾将“神臂弩”图纸托付于他们的墨老头!秦岳、欧阳林心中大吃一惊,他们完全没想到这个和蔼的老人竟被折磨至此,对亲王府的仇恨是又多了一层。当下欧阳林轻轻的解开捆绑老人的绳索,秦岳则是轻轻负起老人,两个人一前一后,旋即再次杀出舱外!
这时候舱外的战局又发生了变化,高陵山,秦梓苏,高莲三人就如同三只下山的猛虎一般,船上的众水手一时之间竟然被三人逼迫的连连后退。秦岳背负着老墨头从船舱钻出,当下秦梓苏和高莲一左一右紧紧的护在老人身边。而那个老艄公看到秦岳背着老墨头从船舱中出来,不禁也是大吃一惊,竟然连手中的长杆都慢了几分,高陵山抓住机会一阵抢攻到闹得他手忙脚乱。就见这个老艄公一扔手中长篙,往后猛跳一步,狠狠的说道:“好!好的很呀!”声音却是一改刚才的苍老嘶哑,反而变的略有几分熟悉。高陵山听到这个声音,随即脸色骤变,怒喝出声:“好畜生,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只见那老艄公冷笑不止,忽地一手探向脸颊,从鬓边缓缓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随着那张人皮面巾被揭开,一个俊朗而冷峻的青年面孔显现,赫然竟是那日从房中逃走的高义! 他嘴角一挑,目光冰冷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高陵山身上,唇边缓缓勾出一抹森然冷笑:“爹爹,好得很呀。你果然藏了一手没教我。”高陵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套左架刀他本来就准备等高义和高莲成亲之后,在传给高义,谁想到最后却是造化弄人。
片刻之后,就见高陵山嘶哑着开口:“孽障......今天我就要清理门户了。”还不待他扑上前去,就听到高义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凿船”紧接着,他骤然转身,身影如鬼魅般一晃,直跃入黄河之中,激起一蓬水花。几乎同一时刻,船上那几名水手也仿佛疯了一般,不顾生死地朝几人猛扑而来。远远的,又传来一连串“扑通”“扑通”的入水声,那是四周小船上的潜伏的水鬼,也终于跃水而出,将这座孤舟团团围住!
欧阳林素心剑翻转如电,接连挑落面前两名敌人。他脚下不停,剑势未停,便已一拧手腕,将素心剑反缠于腰间。紧跟着低身一掠,抄起地上一柄匕首,寒光一闪,便在自己衣袖与裤脚上飞快划出几道裂口。水花尚未溅落,他身形一俯,猛地一头扎入黄河之中,消失在波光潋滟之间。欧阳林自幼生长在水边,水性齐佳,这急切之间没有水衣水靠,只能全把衣服袖口,裤脚划破,避免衣服灌水拖曳。
欧阳林破水而入,黄河水寒如冰刺,浑黄沉浊中几乎不辨五指。他睁眼即合,凭借耳中水波涌动与身周水压轻重,迅速辨清方位。身后几声“哗啦”接连响起,果然已有数名水鬼尾随而来。他身形一沉,顺势扎入更深水层。衣袖裤脚皆已破裂,水流穿体而过,并无半分拖曳阻碍。忽感背后一阵激流逼近,他猛一扭身,侧身躲过一道划水的短匕,却借势贴着对方身侧滑出半丈。那水鬼眼见扑空,刚欲转身,欧阳林已回身绕道他的背后,左手一扯他的头发,右手匕首在他喉间一抹,随即在他背上猛蹬一脚,借势上浮。正好躲开旁边袭来的一柄鱼叉。欧阳林脚下猛蹬,整个人如鲤鱼穿浪,斜掠至对方身后,趁着两人身形相错之际,手中匕首一探而过,在那人的胸腹间猛地划了一个大口子。紧跟着他冲到水面之上,猛地换了一大口气,这才又沉到水底。
欧阳林与众水鬼缠斗良久,众人早就把船上的敌人消灭干净,就看到黄河水面之上波涛翻滚,继而血光满面,又飞快地随着水流消失不见。几个人都不识水性,只能在船上暗暗着急。又不多时,就看到水面上钻出一个人来,正是欧阳林。秦岳眼前一亮,心中大喜,来不及多说,飞身甩出一条粗绳。欧阳林紧紧抓住,摇摇晃晃地被拉上甲板,浑身颤抖如筛,面色苍白如纸,显然已是脱力至极。秦岳不及他人,抢上一步,披下自己外衣紧紧包住他,手掌覆在他背上,却只觉一片冰凉,骨肉纤薄,不由心中一紧。高陵山也赶忙取出随身烈酒,一口一口灌入他口中。欧阳林闭目调息良久,才缓缓止住颤抖。他抬起头来,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话说众人黄河渡口一场恶战,这才有惊无险的渡河而过,到达汴京,这次引出真假玉佩是风云天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