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情深誓定匕首赠，义重泪洒金簪留（2/2）

众人见状，并不打扰，反而心照不宣地把话题岔开。欧阳林、秦岳、秦梓苏三人忙前忙后，殷勤斟满美酒，将空间留给这对父女。其余几位长辈则开怀大笑，谈天说地，顺带打趣岳飞，使得气氛越发热络。

约莫半盏茶工夫，高莲这才抹去眼角的泪痕。泪珠未干，反衬得容颜愈发娇美，宛如烟雨中初放的梨花，楚楚动人。她微微低着头，神情间尚带几分羞怯，犹豫良久，方才怯生生地走到岳飞身旁。轻轻挨坐下去，却始终不敢抬眼，只在睫毛下偷偷去瞧他一眼，面颊上已泛起一抹绯红。

正在这时，花映秋忽地含笑开口，故意半真半假地打趣道：“鹏举，莲儿可也是我的爱徒，你这般就把我的姑娘给拐走，那可不成。亲事既已定下，媒人也有了，那聘礼也得准备齐全才是。不然呀——”她话锋一转，故作板起俏脸，佯作不满：“我这做师父的，可不依呢！”

此言一出，高莲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急急娇声唤道：“师父——”声若蚊呐，却带着几分撒娇。她说着，又像是无助一般转过头来，眼神可怜兮兮地望向秦梓苏，低声叫道：“小苏儿，师姐……”

这一幕惹得众人轰然大笑，笑声震得密室都似热闹了几分。花映秋自己也再装不下去，捂着嘴笑弯了腰，没好气地摇头道：“真是的，女生外向啊……”

岳飞猛地起身，双手在怀中贴肉之处缓缓探出，摸出一柄斑驳的匕首。那刀柄因岁月与血迹早已磨得暗沉发黑，隐隐透着寒意。他眼圈泛红，声音却极为坚定：“高小姐，我岳鹏举不过是个粗笨的大头兵，既无钱财，也无门第，除了打仗，别的什么都不会。可我以我身为种家军的荣耀起誓——此生此世，绝不负你！”

言罢，他双手捧着那柄匕首，郑重递到高莲面前，声音微微颤抖：“这刀是我斩杀第一个敌人之后，大帅赏赐给我的。自那日起，我片刻不敢忘记杀敌报国。如今，我将它作为信物交与你，请你切莫嫌弃。”

高莲双眸早已泪光盈盈。她屏住呼吸，伸手慎重接过匕首，像捧着至宝般藏入怀中。随即，她缓缓伸手，从鬓间拔下一支小巧的金簪。那簪子虽不甚华丽，带着岁月的光泽。她捏在指间，眼含热泪，将它捧到岳飞身前，声音微颤而郑重：“岳大哥，这枚金簪是我娘在世时送我的第一支簪子，我一直贴身佩戴，从未离身。如今交与你，我想娘在天之灵，也必会庇佑我们。”

岳飞的喉头一紧，再也按捺不住，双手郑重接过金簪，凝视良久，这才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泪光在他眼底涌动，与高莲的目光交织，似有千言万语，却尽在无声之中。

欧阳林与秦梓苏在一旁早已泪水盈眶，频频抬手拭泪。就连素来坚毅的种师道与高陵山，也忍不住低声喃喃：“这本是大喜的日子，你们两个孩子，怎地哭得这般伤心……”话虽如此，两位长辈眼角亦已湿润，泪光闪动。

坐在末席的霍百草见状，悄悄伸肘捅了捅萧胜。萧胜会意，随即起身，朗声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孩子，哪里还需说这些。两个人都是好孩子，我们这些做叔伯长辈的，全都看在眼里。”说到这里，他微微抬高声调，语气郑重，转头对欧阳林吩咐道：“小林子，传我之令！择一良辰吉日，由天下楼出面，为他们二人张罗一场盛大的婚礼！”

却不想高莲只是微微摇头，抿唇开口。她的声音初时轻柔，带着几分不安与歉意：“萧东家，还请您收回成命。莲儿不必婚礼。”似是终于鼓足了勇气，她的声音渐渐清亮坚定起来：“回禀萧东家，大帅，师父，爹爹，霍门主。莲儿心中早已明白，当下最紧要的，是打败亲王府，平定祸乱。至于莲儿的婚礼，实在无关轻重。眼下戊己土堂既已覆灭，亲王府必然人心惶惶，我更不愿因我与官人这点私情，坏了大计。”

说到此处，她转首含笑，眼神中带着歉意与娇怯，对岳飞柔声续道：“官人，莲儿并非不自矜持、不懂自爱的女子，我也曾盼望有朝一日能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嫁与你。但眼下大敌在前，我宁愿压下心中憧憬，也不愿因我而耽误军国大事。妾身既已许配于你，自此便是你的人了。只求官人恕我这一点任性，我自当收敛娇气，学做贤妻良人。”

岳飞闻言，心头激荡，既敬且爱。他望着高莲的清泪与笑颜，只觉热血翻涌，胸中生出无比的自豪与感动。他用力握紧高莲纤细玉手，心底暗暗叹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众人闻言，尽皆心神震动，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眼前这对青年男女，一个赤胆忠烈，一个柔婉坚贞，当真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正当众人感佩无言之际，种师道忽地收敛笑意，神色转为庄重，双眸如炬，死死盯住岳飞。片刻的沉默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岳飞，听令！自此以后，若让我知道你有一丝一毫负了高小姐之处，我种师道第一个便不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