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罗裙惊走风中影,烛影对谈笑里(1/2)
秦梓苏被秦岳一掌扇在脸上,眼泪几乎是瞬间夺眶而出,她死死捂着半边脸,泣不成声地哭喊一声,便猛地冲出了房门。整个王员外府,此时大半屋舍的灯火早已熄灭,只余下几处孤零零的灯笼在夜风里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
秦梓苏跌跌撞撞,慌不择路,脚下步伐东一头、西一头,像只受惊的小鹿般乱冲乱撞。她的压抑哭声时断时续,顺着夜风飘荡在寂静的院落与长廊之间。那低低的呜咽声,透着凄楚与孤苦,仿佛在诉说一个少女心碎的委屈与无助。
在这死寂的夜空下,任何听到这声音的人,都会以为那是一个伤心至极、可怜无助的女子,被逼至绝境,才会如此无助地哭着逃亡。
王家大院里的家丁小厮原本各安其职,白日里奉命盯梢巡查秦梓苏、欧阳林、岳飞等人的自然不必说,其余人等早已照旧在外各行其是,做些夜间的勾当,黑道的买卖,只留寥寥几名心腹守在各处要道,暗中把守。
这时,夜色沉沉,一阵急促的哭声忽然传来。只见一个少女踉踉跄跄地自深院之中冲出——她只穿着一袭夜间贴身的浅藕荷色罗裙,外套一件素色对襟棉褙子,肩头斜搭着一条鹅黄色披帛,长发用一根素银簪草草挽起,却因奔跑而微微散乱。脚下不过是一双雪白的罗袜,外罩一双鹅黄色绣便鞋,鞋跟松垮,几乎要跌落。
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使得守在要道的几名家丁一时怔住。众人认得此女正是白日里王员外亲自招待的“贵客”,可偏偏此刻,王员外并未下达半点拿人的命令。短短一瞬间的犹豫,少女的身影便如惊鸿一掠,哭声未绝,人已从他们眼前冲过。
待几人惊觉回神之时,只见那少女双手猛地推开院门,伴随着吱呀一声脆响,整个人已一头扎入府外的漆黑夜色之中,罗裙与披帛在风中猎猎飞舞,瞬息之间便被黑暗吞没。
正当几个家丁还在愣神之际,却见又有一人自院中急急奔来。此人只着一袭素色紧身绑袄,衣衫单薄,夜风卷起衣角猎猎作响;腰间不过随手系着一条暗白色丝绦权作腰带,显得仓促而凌乱。头发也只是草草束在脑后,几缕散乱发丝贴在鬓角,随着奔跑的动作胡乱飘舞。
他脚下不过是一双寻常睡鞋,鞋底在青石板上“啪嗒”作响,步伐凌乱急促,几乎要跌倒。纵然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天寒地冻,他却已是满头大汗,湿热的汗珠顺着面颊滚落,在灯火微光下折射出一丝光亮。但他自己却浑然不觉,眼神焦灼而慌乱,左顾右盼,急切地在黑暗之中搜寻,神情中写满了惶急与担忧。
他手中高举着一盏气死风灯,灯火摇曳,将半张急切的面庞映得明暗不定。身后还有两个小厮拼命追赶,相隔七八步紧紧坠着。只见他一边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呼:“小苏儿!好妹妹,别跑啊!夜里危险!我来了——”
喊声在长廊与院墙间回荡,透着焦灼与急切。到了此时此刻,守在门口轮值的几名家丁哪里还敢再放任人闯出?他们慌忙自门边板房中一拥而出,举着灯笼火把,呈扇形排列,齐刷刷拦在来人去路之前。
众位小厮这才有工夫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赫然正是方才在厅上与王员外把酒言欢的欧阳公子。他此刻衣衫单薄,面色急切,跑得满头大汗,气息急促如鼓,额角的发丝全被汗水浸透,紧贴在鬓边,眼神慌乱,却死死盯着院外,显然是急切追寻着什么。而在他身后,却是紧紧跟随着几名王员外派去监视的家丁,一个个亦是气喘吁吁,脚步杂乱,呼声粗重。
门口的七八名小厮对视一眼,心思暗转:跑了一个女子已经是大错,所幸整个村子布满眼线,那丫头就算插翅也飞不出。眼前这位公子,却是万万不能再放过去。念及此处,几人同时悄然运起内息,只见他们双掌之间青筋微鼓,掌心竟隐隐泛起一层暗沉的黑气,随着内劲鼓荡,空气中缓缓弥散出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臭气息,几个小厮面色阴沉,也不搭话,皮笑肉不笑的又齐齐的往前压了一步。
欧阳林猛地一个急刹,脚步在青石板上滑出半寸,他却全然不顾,抬灯照面,望着前方那几名家丁冷冷站立,双掌泛着黑气,竟装作浑然不觉。他喘着粗气,额角汗珠顺着鬓边直淌,眼神焦急如焚,还不等这几人开口发难,他反倒抢先一步,厉声喝骂道:
“拦着我干什么?瞎了眼不成!秦小姐跑了,你们几个还愣在这干站着?还不快跟我一块儿去找人!一群不中用的东西!”几句话连珠炮似的砸下,声色俱厉,急促凌乱,配合他此刻的单薄衣衫、乱散的发丝与满头大汗,更是把他那心急如焚的模样诠释了个十足十。那几名家丁原本已经暗运内劲,正要动手,猛地被他这一通斥骂怔住,互相望了一眼,一时之间竟真被唬得呆愣在当场,不敢贸然上前。
欧阳林见状,心头微微一松,怒意却装得更盛,眉毛倒竖,抬手作势便要一挥,将众人直接扫开。就在这时,身后巷道处忽然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只听得几个小厮一叠声高喊:“欧阳公子,慢些走!小的们这就来了!”声音嘈杂,混着急切的喘息,迅速逼近。
门口的几个小厮神色依旧冷肃,却在顷刻间将暗运的内力悄然收回,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腥臭气息顿时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只见后方追来的几人之后,又跑来一名身形微胖、面容精明的小厮,正是王员外身边得力的王总管。他背着欧阳林的身影,冲着门口众人极轻地摇了摇头,动作微妙而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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