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冥婚戏(2/2)
清脆的击掌声在寂静的婚房里格外刺耳。
立刻,两名纸扎侍女迈着僵硬的步子,一个端着一杯酒走向“闻厌”,另一个则捧着一本仿佛由皮制成的的册子,来到凌栖迟面前,翻开了第一页。上面暗红色的字迹,正是一段祭文。
“一拜天地——”无面班主拖着戏腔高喊。
同时,那捧着册子的纸扎侍女,将册子几乎怼到凌栖迟眼前,示意她念诵。
凌栖迟看着那血腥的祭文,心头恶寒,灵力又开始不稳。她强忍着不适,目光飞速扫过祭文内容——无非是些歌颂邪神、献祭魂灵的鬼话。
不能念,念了就等于认可这献祭仪式。
但她也不能直接拒绝。
电光石火间,她心念急转,忽然想起以前在某个杂闻里看到的《安魂咒》,其开头几句,似乎能与这祭文的格式勉强对上?
赌一把!
她无视册子上那血腥的祭文,用悲切的腔调,开口念道:“幽冥浩渺,魂归故里……往生极乐,安息宁兮……”
她念得含糊,但腔调拿捏得极准,听起来还真有几分祭文的肃穆。
然而,就在她念不同词句时,周身灵力流失的速度加剧。同时,两旁列队的纸扎宾客发出了尖锐的“咔嚓”声,头颅齐刷刷地扭向了她,空洞的眼窝里似乎有红光一闪而过。
那无面班主空白的面孔彻底转向凌栖迟,虽然没有眼睛,却传递出一种冰冷审视的意味,仿佛在评估这种“僭越”是否能容忍。
凌栖迟心提到了嗓子眼,强忍着灵力被抽走的不适,立刻对闻厌传音:“快!对着旁边空墙,意思一下。你动作快,别惊动了它们。”
她故意把危险的、可能触发反噬的“试探性”动作指派给他。
“闻厌”反应极快,几乎在凌栖迟传音的瞬间,他便对着侧前方空无一物的墙壁,微微弯了弯腰,幅度小得几乎看不出来,与其说是拜,不如说是点了点头,同时周身躁动的剑气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两人这番偷梁换柱、敷衍了事的操作,似乎……蒙混过关了?
无面班主没有进一步逼迫,只是那空洞的注视让人不安。
“二拜高堂——”戏腔再起。
这次,指向的是那无面班主本人。
凌栖迟和“闻厌”故技重施。凌栖迟继续念着她的“改良版安魂咒”,“闻厌”则对着班主方向再次“点了点头”。
灵力流失速度虽然还存在,但维持在了一个相对较低的水平。
“夫妻对拜——”
终于到了这一步。
凌栖迟和“闻厌”相对而立。看着彼此——一个妆容诡异如纸人,一个脸色铁青如寒冰。这场面,荒谬又惊悚。
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不情愿。
“低头,意思一下,千万别碰到。”凌栖迟传音,自己却暗中将大部分神识和灵力都用于防护自身,只分出极小一部分做出弯腰的样子,准备一有不对就立刻后撤。她倒要看看,这个“闻厌”是会老老实实照做,还是会趁此机会发难。
两人同时克制地错过对方弯下腰,动作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
就在两人头颅即将交错,距离拉到最近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一直静静躺在玉石棺椁中的“新郎”尸体,覆盖着红绸消失了,他竟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一双漆黑的眸子,怨毒地盯住了正在对拜的凌栖迟与“闻厌”!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大的吸力爆发!目标直指两人因近距离“对拜”而产生的那难以言喻的尴尬与被捉弄的汹涌怒火。
“嗡!”
凌栖迟只觉得识海一震,仿佛有根针狠狠刺入,刚刚维持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大量灵力涌出,她身边的“闻厌”周身的剑气也一阵紊乱,显然同样中招,甚至因为剑修情绪更为纯粹,被抽取的力度似乎更大。
这仪式真正的杀招,利用两人之间那微妙又不可避免的情绪互动,进行最强力的抽取!
“糟了!”凌栖迟心中骇然,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抽取,让她确认了两件事:一是这“夫妻对拜”才是仪式的核心杀招;二是身边的闻厌与她一样,都是这诡异仪式的猎物,两人此刻状态紧密相连。
那无面班主发出了笑声,周围的纸扎宾客也开始发出“嘻嘻索索”的怪笑。
棺中那双黑眸,怨毒之色更浓。
凌栖迟直起身,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打破这个循环。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具棺材。一切的异常,似乎都源自于它,那双眼睛……是关键。
“闻厌!”她疾呼,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棺材!毁了那具棺材,攻击那双眼睛。”
她自己则向后稍退半步,双手疾速掐诀,丹火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厚重的火焰护盾,摆出全力防御的姿态,显然是将主攻和可能遭遇的反噬风险,全都推给了“闻厌”。
“闻厌”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已出手!他似乎也被这诡异的抽取和棺中邪眸激起了真火,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森寒剑气,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刺棺中那双怨毒黑眸!
凌栖迟紧随其后,她凝聚的丹火并未攻向棺材主体,而是化作数条灵动的火蛇,绕过“闻厌”的剑气,缠向棺材四周的空间,既是辅助压制,也是以防万一,若这“闻厌”或棺材有异动,她能第一时间反应。
“轰!”
森寒剑气命中漆黑双眸。与此同时,凌栖迟的火蛇也撞上了棺椁周围的虚空,爆开团团烈焰。
火龙与剑气同时击中目标!
玉石棺材炸开,碎屑纷飞,那具穿着喜服的新郎尸体被撕裂、气化!
然而——
就在攻击能量达到顶峰的瞬间,房间内所有惨白的囍字同时迸发出刺目欲盲的光芒!这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流水倒灌,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覆盖了一切。
当强光褪去,仿佛时间被强行拨回了数息之前。
玉石床榻完好如初。
那具穿着喜服的“新郎”尸体,再次静静地躺在那里,连红绸的褶皱都与之前别无二致。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攻击,从未发生。
无面班主与纸扎宾客们,发出更加响亮的怪笑。
摧毁,无效。
“吉时已到,新娘……还不速速为诸位宾客敬酒?”带着戏腔的怪异声音再次响起。
仪式,重新开始了。
红烛摇曳。
只是凌栖迟和闻厌的灵力,因刚才的剧烈出手和情绪波动,已然损耗近半。
两人站在原地,喘息着,看着那具恢复原状的棺材,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