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婉拒(2/2)

杨简始终保持着随和的态度,与众人相谈甚欢,但他心中明镜一般。他知道,观念的转变非一朝一夕之功,金像奖乃至香江电影的沉疴,绝非一次谈话所能解决。他能做的,也只是点到为止,表明立场而已。

又聊了约莫一刻钟,杨简便以需要招呼其他客人为由,适时地结束了这次注定不会有实质结果的交流。尔东升几人都没有壮士断腕的魄力,说再多也是白说。

如果这几人有魄力,就是拿着他们的改革方案来找杨简了。

香江电影和金像奖的问题大家都清楚,怎么去改变也都明白,想要做一套方案很简单,可他们带着方案来,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尔东升他们大概真的就是想着杨简要是能替他们站台,甚至带着新电影参加,那对于金像奖的加成绝对是空前的。

只要杨简答应参加,柳亦妃、梅雁芳、张国榕、刘得桦、梁家辉、张雪游等香江的老牌天王天后是一定会出席颁奖礼的。

不但如此,天眼影业的签约导演、演员,包括张一谋、黄博等人在内,只要金像奖主办方发邀请,同样不会拒绝,毕竟他们的老板都参加了。

这就集齐了华语娱乐圈的大半壁江山,规格一下就上去了。

两位欧洲三大电影节大满贯导演,奥斯卡、柏林和戛纳三料影帝,还有一位新科戛纳影后,张国榕也是柏林影帝,国内的三金影帝影后也不缺,这含金量不是杠杠的吗?

可惜杨大佬的态度是很随和,但就是不松口。

杨简起身与尔东升等人再次握手告别,态度依旧客气周到。

看着杨简离去的背影,融入那片星光熠熠的喧嚣之中,尔东升、陈嘉尚、文隽、任达桦四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有失落,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赤裸裸地揭开伤疤后的清醒和反思。

“杨导说的……是对的。”文隽喃喃低语,语气中充满了苦涩。

“可是,做起来……太难了。”陈嘉尚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做了几年金像奖的主席,现在又做了副主席,自然明白其中的难度。

梅雁芳看着这几位为香江电影奔波多年的老友,也只能安慰地拍了拍尔东升的肩膀:“至少,他愿意把话说明白。总比给我们一些虚幻的希望要好。”

张国榕也轻声道:“阿简的眼光,一向看得很远、很准。或许,你们真的需要换一种思路了。”他不是那种能说重话的人,按照他的性格,能说到这种程度,那算是比较重,或者说是很严肃的提醒了。

“哎……”尔东升只是叹息一声,也没继续说什么。

还是那句话,都知道问题是什么,也知道改革的方向在哪里,可即便他现在是金像奖董事局竹席,想对金像奖从上到下进行改革,谈何容易?就算是他们董事局十二名董事的想法都不统一。

香江电影金像奖成立的目的,是在本地和世界各地推广香江制作的电影,表扬本地电影从业员的成就,促进专业发展和推动电影文化。

可现在的香江电影产业已经日薄西山,所以就要大量吸引内地电影参与,可各种条条框框的限制下,能参加的就很少了。

香江电影行业现在陷入一个比较拧巴的状态,也导致金像奖受到了影响。香江电影人想要重振香江电影业,但是受限于客观条件,目前甚至在未来还不能靠自身的资源完成对香江电影行业的重塑,那就需要借助内地庞大的资源,你有求于人,那评选条件就不要那么严苛,或者说不要那么局限了。

香港电影金像奖是华语影坛的重要奖项,但近年来,要进一步提升其在华语电影圈的影响力,确实面临一些挑战,也迎来新的机遇。下面我梳理了它在几个关键维度可以思考的变革方向。

首先要做的就是优化评审结构,拓宽参选影片的属地范围。积极融入大中华电影生态,金像奖可以考虑适当放宽对香江电影的界定标准,例如,将更多内地与香江的合拍片纳入主要奖项的评选范围。甚至不要局限什么香江电影或者内地电影了,真正按照一个国际电影节的标准去改革。

其次就是增强奖项公信力。可以考虑进一步优化评审团的结构,例如增加更多来自内地、湾省、澳门等华语地区的资深电影人、影评人及学者担任评审,甚至邀请一定数量的国际电影人。这能带来更多元的视角,避免奖项被单一地域的美学偏好主导。同时,适当公开评审细则或发布获奖评语,也能提升过程的透明度和权威性。

金像奖的影响力和含金量都上去了,香江成为华语电影的圣地,香江电影还怕不能重现辉煌?

当然,这很难就是了,但也是一个不错的方向不是。

香江电影与金像奖的蜕变之路,核心在于以更开放的姿态拥抱华语电影大家庭。通过奖项改革、市场拓展、文化深耕和人才培养多管齐下,它完全可以焕发新的活力,巩固其在华语电影格局中的独特地位。

不过,这都和杨简没多大关系了,毕竟他也不是香江人,不用去为香江电影考虑那么多。天眼嘉禾虽说是脱胎于以前的嘉禾电影,可发展重心始终都是在内地,也没有那个闲心去重振香江电影产业。

其实按照杨简的想法,直接把香江电影金像奖改成香江国际电影节就得了。

晚上九点半,酒会结束,众人心思各异的散去。 杨简回到山顶别墅,洗了个澡就拨通了家里的视频电话,和家人比起来,香江电影算什么啊?一点都不重要,没落就没落呗。

......

翌日。

清晨六点的深水埗,天色尚是朦胧的灰蓝,街角的霓虹灯已歇,只有早起的摊贩开始零星地准备着一天的营生。而在那处被黑色遮光布与隔音板巧妙围合起来的片场内,却已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寄生虫》剧组如同一个精密咬合的齿轮,在杨简的驱动下,开始了新一天的运转。

经过昨日开机仪式与一整个下午的磨合,整个团队明显以一种非常快的速度进入了更为专注、高效的状态。

今天,拍摄将按照剧本顺序,深入展开电影的第一部分——描绘贫穷的吴家四口人,如何如同精心策划的阴谋家,一步步将触角伸向富人甄明远家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家庭堡垒。

剧组搭建的“吴家”劏房内景,在美术组的鬼斧神工下,与深水埗老旧唐楼融为一体。逼仄的空间里堆满了象征底层生活的杂物:褪色的塑料凳、吱呀作响的折叠桌、墙壁上斑驳的水渍和层层叠叠的过期招贴画,空气中仿佛凝固着经年累月的油烟味与潮湿气息。

灯光师正在反复调试,力求用光影还原出那种既真实又充满戏剧张力的压抑感。

杨简比预定时间更早抵达片场。他换上了一身便于工作的行头——深灰色的外套,内搭纯黑t恤,下身是宽松的工装裤和软底运动鞋。他没有急于坐回导演椅,而是像一位潜入敌营的侦察兵,在那不足十平米的劏房空间里缓缓踱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手指轻轻拂过那带着黏腻触感的墙壁,检查着桌上那碗吃了一半、油花已经凝固的廉价公仔面,又掂量了一下那个需要举到窗口特定角度才能搜到微弱信号的旧路由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