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磐石与蒲草（1/2）

北城的博弈，进入了最胶着的阶段。顾屿父亲的病情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诸多手段无法施展。董事会上的拉锯战耗费着他巨大的心力，那些看似支持的面孔背后，可能随时会因为林明慧抛出的一丁点利益而倒戈。他像一头被困在精致牢笼里的雄狮，每一次咆哮都被消解在柔软而坚韧的丝网之中。

但他没有流露出丝毫怯懦。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缜密。他不再试图在正面战场与母亲庞大的势力硬碰硬，而是将重心放在了稳固“晨曦计划”的基本盘上。他逐一约谈“晨曦”的核心团队成员和技术骨干，坦诚目前的困境，展示未来的蓝图，用共同的理想和切实的利益承诺，凝聚人心。他联络那些与“晨曦”有深度合作、且与顾氏主业关联不大的外围资本和合作伙伴，寻求他们的支持，构筑一道外部防线。

他的策略并非进攻，而是固守。他要向所有人证明，即使脱离顾氏主业的输血，“晨曦”依旧是一个具有强大生命力和独立生存能力的实体。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像是在用最细的丝线编织一张护网，需要极大的耐心和定力。

深夜，他回到临时的公寓，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只有打开手机，看到苏晚意发来的、关于工作室或书店的日常分享时，那紧绷的神经才能得到片刻的舒缓。她从不问进展，只报平安。她的存在本身，就像远方的灯塔，提醒着他为何而战。

云城这边，苏晚意提交的“社区文化空间创新运营”项目申请书，经过几轮评审，成功进入了最后的答辩环节。消息传来，李站长和几位志愿者都兴奋不已，这对刚刚起步的工作室来说，无疑是巨大的肯定和机遇。

答辩地点在省城。苏晚意精心准备了ppt和讲稿，将“墨香记忆”的理念、实践和未来规划梳理得清晰透彻。出发前夜，她看着镜中那个穿着得体套装、眼神清亮坚定的自己，恍惚间有些陌生。几个月前，她还是那个守着外公书店、沉浸在古籍修复中的安静女子，如今却要独自奔赴省城，为自己的事业争取资源和认可。

答辩会上，面对台下几位表情严肃的专家评委，苏晚意起初有些紧张，但当她开始讲述如何从一页残卷开始，如何发起“云城记忆”项目，如何将废弃粮仓改造成社区文化空间，如何吸引志愿者、连接不同代际的人群时，她的声音渐渐充满了力量。她讲述着那些具体而微的故事，讲述着老人们找到记忆归属时的泪水，讲述着孩子们眼中闪烁的好奇光芒。她没有空谈宏大概念，所有的叙述都扎根于泥土，充满了人性的温度。

一位评委提问：“苏女士，你的模式很独特，也很动人。但你想过它的可持续性吗？仅靠项目资助和微薄的自身收入，如何长期维系？”

苏晚意深吸一口气，坦然回答：“我们确实在探索可持续的道路。除了项目资助，我们正在尝试开发与本地文化相关的文创产品，接受社会捐赠，也计划开展一些低偿的文化服务。但我认为，‘墨香记忆’最重要的价值，不在于它能产生多少直接的经济效益，而在于它为社会创造的无形资产——文化的传承、社区的凝聚力、公民文化意识的提升。这份价值，或许无法完全用金钱衡量，但它值得我们付出努力去守护。我们也相信，当我们真正创造了不可替代的价值时，社会和市场会给予我们相应的回馈。”

她的回答不卑不亢，既承认了现实的挑战，也坚守了核心的价值追求。几位评委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未置可否。

从答辩会场出来，苏晚意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身心俱疲，却又无比轻松。无论结果如何，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毫无保留地展示了“墨香记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