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离别在即的不舍(2/2)

一手扶额,一手无意识地敲着扶手。

脸上,写满了“我太难了”。

他刚刚宣布了一项魏王府的“家庭重大决定”。

杨辰安,杨佩瑗,以及公主府的杨辰稷,留在洛阳。

其余儿子姑娘,将由娥渡丽和李贤带领,返回粟末地“游学”和实践。

为什么是嫡长子和嫡长女留下,因为这是政治需要。

也就是质子的另外一种解读。

至于要返回粟末地杨柳湖的儿子姑娘,其理由冠冕堂皇。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并且,要让孩子们了解家族真正的根基粟末地。

不可告人的房间,就是要让将他们撒出去,接触不同的风土人情,学习各种实用的技能……

长了见识,好为将来辅佐家族之主,或者独当一面,做准备。

但有些敏感点的儿女们的理解,可就直白多了。

爹爹,这是要把把俺们送走了啊!

尤其是杨佩凤,从小在洛阳长大。

锦衣玉食,仆从如云,哪里愿意去“蛮荒之地”的粟末地学习?

骗啥子呢嘛?!

“爹爹!”

杨佩凤见母亲拉不动,转而扑向杨子灿,抱着他的腿哭求:

“凤儿不要走!凤儿要留在爹爹身边!”

“凤儿保证乖乖听话,好好念书,再也不偷偷跑出去买糖人了!”、

“爹爹别赶我走……”

杨子灿看着小女儿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心都快化了。

但此时,他必须硬起心肠。

这不是简单的家庭分离,而是一次战略性的布局和撤退。

如今的大隋,看似在他掌控之下,但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豪门世家的反弹,文宗道门的不满,遗老旧臣的敷衍……

特别是眼见小皇帝杨侑日渐长大,完全到了大婚之年;而萧太后以及兰陵萧氏、后族云家也开始蠢蠢欲动……

洛阳,这个权力中心,在未来几年,很可能成为风暴眼。

他可以冒险,可以博弈,但他的孩子们,不能全部暴露在这个风暴眼里。

粟末地,那个他经营多年、根基深厚、科技领先、相对独立的大本营,才是自己的依靠和后盾。

那里,更安全,更先进,也更适合孩子们健康成长。

在那里,他们可以远离政治旋涡,接触到更广阔的世界,学习真正有用的知识——不仅仅是经史子集,还有格物、工学、算学、航海、军事、管理……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一种分散风险保全血脉的好方法。

鸡蛋,永远都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未来洛阳如果出现不忍言之事,至少老杨家的血脉和未来,也不会断绝。

“凤儿,”杨子灿弯腰,将小女儿抱起来。

用袖子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他声音温和但坚定。

“爹爹不是赶你走,是送你去一个更好玩、更能学到本事的地方。”

“骗人!粟末地都是野人!”

“住帐篷!吃生肉!”

杨佩凤抽噎着,把她从别的人家做客的时候从小朋友嘴里听来的以讹传讹,全说了出来。

杨子灿哭笑不得:

“谁跟你说的?粟末地虽然没有比洛阳更大的城池,但有洛阳这儿根本没有的许多东西!”

“会有自己跑的铁马,有能飞到天上的大球,有比皇宫还亮的灯,还有你阿泰古朗叔叔,他会造好多好多新奇玩意儿!”

“你不是最喜欢他送你的那个,会自己走路的小木狗吗?”

早期蒸汽机车试验品,热气球,电弧灯雏形,自走发条小人偶……

杨佩凤的哭声小了点,眨着泪眼: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

杨子灿笑道:

“而且,那里有茫茫林海,有无数你没见过的野兽和鸟儿,有比洛水还宽的大江,夏天可以坐船去抓鱼,冬天可以坐雪橇去打猎。”

“你想学骑马射箭,想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机器,想去探险,在那里都可以。”

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容易被新奇事物吸引。

杨佩凤渐渐止住哭泣,开始想象爹爹描述的场景。

“那……那娘和哥哥姐姐们去吗?”

她问。

“去,都去。”

杨子灿看向娥渡丽和李贤。

“你娘亲,你李贤姨娘,还有辰俊哥哥,都会去。”

“你们坐大船,沿着运河一直往北,再换马车,再乘爬犁公交……就一路看着风景,一路吃着火锅,一路玩过去,好不好?”

杨佩凤终于破涕为笑,用力点头:

“好!”

安抚好了最闹腾的一个,杨子灿看向其他孩子。

杨辰安走到他面前,小脸绷得紧紧的:

“父亲,孩儿明白。孩儿会留在洛阳,好好读书,也会照顾好姐姐和弟弟。”

看着儿子稚嫩却坚定的脸庞,杨子灿心中既欣慰又有些酸楚。

才十三岁的孩子,就要过早地承担起家族的责任,卷入复杂的政治环境。

他拍了拍杨辰安的肩膀:

“安儿,你的任务最重。不仅要学文习武,更要学会看人,学会平衡,学会在波涛中稳住船舵。”

“记住,多看,多听,多想,少说。”

“遇到难决之事,多问杜如晦先生、郑善果先生,也可以问温璇姨娘和吉儿姨娘。”

“甚至写信给你的两位萌师,司徒伯伯和”

“孩儿谨记。”杨辰安郑重行礼。

杨辰俊一直低着头,这时才抬起头来慢慢走过来,声音很低:

“父亲……我……我能不去吗?”

他的汉话,带着一点高句丽口音。

杨子灿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很有点舍不得。

但是他身上流着一半高句丽后族的血液,在高句丽老百姓那里身份极其特殊。

当然,这孩子心思也比同龄人要更重一些。

“辰俊,你不想去看看你母亲曾经的故土吗?”

“粟末地毗邻高句丽,那里也有很多高句丽迁过去的人。”

“而且,在那里,你可以更自由地学习你想学的东西,无论是兵法、谋略,还是……别的。”

“为父对你,可是有着厚望啊!”

说完,心疼地拍拍这个老儿子的消瘦但挺拔的肩膀。

杨子灿话里有话。

他知道这个对高句丽有复杂的感情。

既有对母族覆灭的悲伤,也可能潜藏着某种不甘。

把他放在粟末地,一方面可以远离中原是非,另一方面也可以观察和引导。

避免他将来,走上极端的复仇之路。

杨辰俊身体微微一颤,道:

“孩儿……明白了。我去。”

“好孩子。”

杨子灿温和地说:

“咱们家里,你年纪最大,心思也最为细致。”

“路上,无论坐居起卧,行营扎寨,都要亲力亲为、多多思量。”

“不懂处,要多学多问,该决断的时候只能靠你自己!”

“到了老家,要多帮衬娘亲和弟弟妹妹。”

“至于到了哪儿,我早就跟你说了,中枢,各部,各军,诸郡,甚至是各个学院、企业……都得好好走一遍。”

“至于最终你想学什么,尽管去学。你司徒友明爷爷,自会安排。”

“你爷爷、奶奶,老舅爷……替为父尽孝……”

说着说着,杨子灿罕见地有些哽咽。

“是。父亲您放心。”

辰俊见一向沉稳的父亲如此,不由得心中愧疚不已,连忙上前拥住父亲,安慰起来。

刚才的不舍和犹豫,一扫而光。

男子汉,该担当的时候,就必须义无反顾地丢掉儿女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