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十字战舰藏黑洞,孤女来投顾长安(2/2)

“呦!”

林黛玉语调微高,扫量着依旧未曾分开的二人阴阳怪气道:

“原想着你是累了,没成想还有闲心摘花儿!这在自家摘也就罢了,若去了别的世界还是这般……哼哼,左右咱们姐妹也不在,鞭长莫及的,却也管不着你!”

“哎呦!哪儿敢呐!”

刘毅忙是陪笑,林黛玉只轻哼回之,其余人则捂嘴偷笑,美眸当中意味深长。

“有事!”

刘毅看出不对,眼珠一转,瞧向最末处的邢岫烟和妙玉,笑嘻嘻的问道:

“告诉为夫,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听到刘毅的自称,二女耳边顿红,妙玉暗颂一声阿弥陀佛,到底没开口,邢岫烟却是实在,老实道:

“门外来了个女子,手拿一纸婚书,点名道姓说……说你是负心汉!”

“我?负心汉?婚书?这哪跟哪儿啊!”

刘毅刀眉紧锁,扭头一看,正见前堂内坐着一乞儿,伸出黑乎乎的双手与一盘黄金稣较量,边吃还边使唤丫鬟琥珀端茶扇风,其怀中塞着一封书信,一看便有些年头,再一看,不由大惊,无他,这书信当中提及到的几人他皆识得,其一自然是他自己,其二、其三却是他已经亡故的父母刘山、柳苏,其四则是他早早没了消息的亲娘舅柳狗儿。

说起这柳狗儿,原来也是边关军户后人,按理也当披甲上阵,可他生来一个钻营脑袋,不知怎的搭上一个来边关晋商,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得放了自由身。

一得自由,柳狗儿就想带着自小相依为命的妹子柳苏离开,但当时柳苏与刘山已然定亲,老爷子刘威在水峪堡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对柳家兄妹有活命之恩,柳狗儿无奈,只能独自离去。

起先两家还有书信往来,但后来刘山战死,柳苏难产而亡,双方也就断了联系,老爷子刘威也就提过一嘴有这么一门亲戚,刘毅当时还好奇追问,却是没个结果,后来水峪堡的老人们悄悄告诉刘毅,柳狗儿做的是上门女婿,法理上与柳家断了亲,柳苏就算想认这个哥哥,先人们也不会允许,还笑说刘毅长大该生一堆男娃娃,从其中挑一个出来姓柳,不至于让柳家断了香火。

当时不以为然,如今想起,刘毅暗骂自己糊涂,这等重要事也能忘了,

“兴儿这闻所未闻的侄儿我都能遇到,没道理这亲娘舅我能忘了啊!”

刘毅并不觉得忽然多一门亲戚是什么坏事,至于什么婚书,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当下与众女解释一番,这就要前去相认。

“欸!”

郑采荷将刘毅拉住,没好气道:

“这还没确定是不是舅舅家的闺女,你着什么急,万一是骗子冒名顶替呢?”

刘毅闻言一乐,摆手道:

“什么骗子能骗过我!再说有血脉照着,还能叫人哄了?你们别去,去了再把人吓着,我自己去!”

言罢,这就直奔前堂。

“嘿!他这什么意思!倒显着咱们不是了!”

莫名被甩了脸子,郑采荷自然恼怒不已,轻哼一声,这就要跟上,苏荃和曾柔忙将她拉住,双儿则开口劝道:

“他不让咱们去自然有不让咱们去的道理,再说去了又有什么用,咱们杀气腾腾的,再把人吓到,且不说什么婚约,那也是舅爷家的小姐、咱们正经亲戚不是!”

一听这话,郑采荷这才消了气,不过也不放心,与众女去了前堂边上的廊子里候着。

刘毅脚步极快,出了门一个迈步就到了前堂外,摆了摆手示意琥珀退下,而后大步进了堂内坐下。

那乞儿见他进来,当即吓了一跳,嘴里还没吃完的黄金稣一大半掉了一地,另一小半落进咽喉,直噎的两眼翻白。

见状,刘毅摇头一笑,端起茶来递过,那乞儿忙是接过,咕咚两口水茶灌进,不禁打了个饱嗝儿,这才长舒了口气。

刘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禁微微皱眉,

“就算是寻常农家女儿也断不会这般粗俗,莫非舅舅是把她当男儿教养?”

那乞儿见刘毅蹙眉不语,不由面颊一烫,两手绞在一起,垂首看着自己那双破洞棉鞋,良久才起身道了个万福。

“俺……妾身顾长安,渭水人士,先父上柳下狗儿,先母上顾下折柳,昔年先母十月怀胎之际,先父与姨父去信,言说要与姨母独子刘毅指腹为婚,好脱兵籍,今有婚书在此。”

说着,乞儿将书信奉上,刘毅起身双手接过,见其中内容果然不假,只觉世事难料,忙道:

“表妹快快请坐!”

乞儿依言坐下,却是没了方才吃东西时的豪迈,姿态挑不出半分差错,面上更是欲说还羞,即便隔着那脏兮兮的污垢,也难掩其风华。

刘毅又是看了眼婚书,面上露出几分怅然,嘴上关心道:

“以往也只是听长辈说起舅舅,却不想再次问讯竟是天人永隔,表妹一路寻到京城,受了不少苦吧?”

闻言,乞儿当即淌下两道热泪,哽咽着道:

“实不相瞒,去岁秋天家中突逢变故,父亲七月中旬时本领着驼队前去西域行商,谁知回来竟是一路乞讨,随行之人一个不剩,双腿还不知被谁打断,就连舌头也叫人割去。

这一趟行商家中是搭进大半身家,还领着不少商户一起出发,如今只父亲一个回来,其余人的家眷纷纷上门讨要说法,祖父一时急火攻心,就此中风卧床不起,母亲强撑着身子打理家中,不久也是倒下,不得已,我穿上男装,出面行事,不想一日衙役闯进家中要抓父亲,我上前质问无缘无故为何拘人,领头的衙役说父亲与明教有染。

想我家向来本本分分,怎么可能与反贼有瓜葛,我不信,请人写了状子登堂喊冤,那渭水县令升堂后倒也算公允,将父亲传上堂来以笔代说。

我这才知道父亲这一次的商队中的确混进去一个明教贼子,叫个李忠,不过不是渭水当地人,而是太原人士,他做的是茶叶生意,财大气粗,是三年前来的渭水,半年内便洒下不知多少金银,得了个过江龙的诨号,他与父亲也是一次饭局相识。

起先,李忠与父亲也就是酒肉朋友,后来家里生意周转不开,是李忠出手相助,父亲这才与其深交,有过几次交往后,祖父也觉得此人可以深交,于是李忠就常来家中做客。

关系相近,自然会一起做生意,李忠有门路,能从江南、辽东寻来不少好东西,他与父亲合作,将其运往西域,卖与那些色目人,如此一年下来,家中生意翻了几番,两家关系也愈发亲近。

这次行商也是李忠主动提出,他说从江南进了一批受潮的茶叶,在陕西道不好出手,可去了西域那就是抢手货,转头就能翻番,父亲自然不疑有他,联合其他商户一并结成了驼队。

起先行商一路顺利,可快出玉门关时,父亲忽然发现这次的货不对,受潮的茶叶下面还藏着别的东西,他夜间悄悄偷看,竟发现那是火药。

这时父亲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暗中叫醒一个心腹,让他去附近的守将哪里报案,自己则准备逃走。

可这一切被李忠发觉,一开始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见少了个人也没多问,只是暗自叫自己的人把父亲围住,父亲发觉他们都带着刀,也不敢声张,只能被迫跟着走。

一出关外,李忠就翻了脸,与麾下人将所有人杀尽,父亲苦苦哀求,愿以身家换命,他却置之不理,先是割了父亲的舌头,又要去砍父亲的双腿。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这时忽然刮起风暴,将众人吹散,父亲这才逃过一劫,可却丢了行李,又不能说话,只能在黄沙中乱闯,不小心遇见了狼群,被追到悬崖边上跌落,摔断了双腿,几经波折才一路乞讨回来。

那个去报信的心腹虽然因为黄沙迷了路,但也将话带到,玉门关守将带兵搜寻了一个多月,却是一无所得,扣下心腹,发信给了渭水县令,这才有父亲被抓一事。”

“哦?”

刘毅眉头微紧,沉声道:

“既是如此,舅舅也不过是被人蒙蔽,问过话后应该无事才对。”

乞儿闻言又是热泪直滚,

“是,官面上的事是了了,可私下的事却是没了,那些随着父亲行商的家眷,将事情算到父亲头上,联合起来挤压我家,我纵然有些本事却也双拳难敌四手,家里是一天不如一天,能变卖的都变卖了。

恰在这时,长安大户王家的十二公子寻上了门,说是要我做妾,便帮家里了了债。

这个十二公子在陕西道颇有恶名,最喜美色,年纪轻轻就有一百多个姬妾,传闻他特意盖了一座杏园,用来安置这些姬妾,终日歌舞升平,荒唐不已。

家中虽都不愿,可山穷水尽都没了办法,我只能屈从,谁知就在他来接我的那夜,李忠再次出现了!”

说到这而儿,乞儿忽然面色愤然,恶狠狠的道:

“他趁夜闯入家里,不由分说,见人就杀,祖父、父亲、母亲、十二公子全部被他砍了脑袋,至于我,他说要留活口,送给什么护法,于是他挟持着我出了渭水。

全家惨死,我心亦死,一路上只要有机会便寻短见,终是惊动前来追查的官府中人,他们将李忠和我围进一座破庙。

那时我只求这贼人万劫不复,拼命挣扎想要将他推出去,奈何我一介弱女子力小身弱,非但没能功成,反而恼了他,他将我一把摔倒,提刀就砍。

彼时我真以为自己就要死去,可忽然,破庙里供奉的神像竟是放出金光将李忠的刀打断,我趁他愣神,忙是逃了出来,守在外面的官差们见状,忙一拥而入,可李忠却已经用断刀自杀。没有办法,官差们只好带了尸首和我回去交差。

我记得我先是被关进渭水大牢,又被送进长安大牢,后来长安府尹升堂问话,我如实相告,他却不信,说子不语怪力乱神,质问我是不是与李忠同党,其目的就是杀害王家十二公子。

当时我只觉荒唐,本不欲分辨,可想起无人为家里敛尸岂非不孝,就据理力争,那长安知府没了法子,就要大刑伺候,这时锦衣卫忽然闯进,说此案由他们审理,将我和李忠尸首带走,关进了另一处大牢。

虽暂且没了性命之忧,可牢狱之灾让我又惊又怕,因为锦衣卫的大牢没有一个活人能出去,又想自己绝不能受辱,便咬紧舌尖,随时准备自尽,可一连三日无人理会,只有一日一碗馊饭松开,我便放心不少,于是就终日喊冤,但却无人理会。

日子一天天过去,万念俱灰下我忽然想起破庙里的事情,必定是有哪位仙家可怜,这才出手救我,细细回想后,终是想起那破庙供奉的是斗姆元君,于是撮土捻香,日日颂《北斗经》祷告。

说来也怪,初时祷告不用多久我就要头晕眼花,日子久了倒是越念越精神,全然没有一点疲态,看守的牢头见我这般,大感神异,就求我也教教他,我也没有吝啬,可那牢头念不到一半就头晕眼花,又见我神采奕奕,忙跪下磕头。

自此,那牢头待我愈发恭敬,不时会悄悄带来吃食,我全部收下,然后接着每日诵经。

许是我的诚心打动斗姆元君,四个月后,锦衣卫将我放了出去,牢头还奉上十两盘缠,求我为他多说两句好话。

出了大牢,我长了记性,悄悄摸回家中,许是出过人命,家里倒是没人敢占,可父母和祖父的尸体也被扔去乱葬岗,我前去辨认,却也看不出,只能把所有尸骨一一埋下。

这时我心中满是愤恨,恨那明教,于是发誓要杀尽这些贼人,可一介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一个巨人忽然拔地而起,自言杀尽陕西道明教贼子,又称乃天子驾下一等伯刘毅,我这时忽然想起指腹为婚的表兄正是叫做刘毅,忙回家翻找出婚书,也顾不上验证,匆匆收拾行装就往长安赶去,可到了地方却扑了个空。

多方打听下,才知这刘毅是边关出身,现赐一等伯住在京城,我这才敢确信,于是带上婚书就来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