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都市怪谈:缝隙(下)(2/2)

我们胡乱收拾了几件随身物品,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家门。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我们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又一层层熄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被惊动,又悄然隐没。我们不敢坐电梯,顺着楼梯狂奔而下。

直到冲进夜风里,跑到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感受到活人的气息,我们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脏依然狂跳不止。

我们在酒店住了一周。这一周里,我们谁也不敢提那天的事情,但恐惧如影随形。

一周后,恐惧似乎被时间冲淡了一些,或者说,是被现实压过了——酒店费用太贵,我们总不能一直不回家。

大斌强撑着说,也许是我们想多了,可能就是巧合。

我也知道,我们必须回去面对。而且,我有一个可怕的预感,它认得我们,无论我们去哪儿。

再次站在家门前,需要莫大的勇气。大斌拿着钥匙,手抖得厉害,试了几次都没对准锁孔。最后是我,深吸一口气,接过钥匙,打开了门。

一股沉闷的、带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家里和我们离开时一样,却又好像有哪里不同。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死气沉沉。

我们小心翼翼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包括卧室。窗帘依旧拉得好好的,房间里一切如常。似乎,那个困扰我们的“东西”,真的随着我们的离开而消失了。

晚上,我们不敢分房,一起睡在卧室。大斌坚持把一把水果刀放在枕头底下。我们紧紧靠在一起,在黑暗中睁着眼,听着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什么也没发生。疲倦最终战胜了恐惧,我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

就在意识模糊的边界,我又听到了。

不是脚步声,不是沙沙声。

是另一种声音。极其细微,若有若无。

像是什么东西,在极其缓慢地……呼吸。

不是我和大斌的。这呼吸声,更轻,更冷,带着一种湿漉漉的粘滞感。

它就在房间里。

就在……床边。

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猛地睁大眼睛,黑暗中,我隐约看到,靠近窗帘的那一侧床边,站着一个模糊的、比黑暗更浓的影子。

它一动不动。面朝着我们。

我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推醒身边的大斌,却发现身体完全僵硬,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鬼压床?不,比那更可怕。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影子的“注视”,冰冷、贪婪,带着一种非人的恶意。

然后,我看到,那影子的头部位置,似乎……动了一下。

极其缓慢地,歪了歪。

就像……那个巷子里的流浪汉,扭曲脖子的前兆。

无限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我要死了。我们都要死了。

就在这时,身边的大斌突然发出一声极不舒服的呓语,翻了个身,手臂搭在了我身上。

那冰冷的“注视感”瞬间消失了。

床边的黑影,不见了。

我能动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被冷汗浸透。我疯狂地摇醒大斌,语无伦次地告诉他刚才的一切。

这次,大斌没有骂我。他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然后打开了台灯。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是灰败的。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一丝认命。

“明天,”他说,声音沙哑,“我们搬家。这房子,不要了。”

我们没有再睡。相拥着坐到天亮。第二天,我们搬到了城市的另一端。损失了一辈子积蓄让我们肉疼,但和性命相比,不算什么。

新家似乎很干净,再也没有那些诡异的声响和视线。生活仿佛回到了正轨。但有些东西,永远改变了。我和大斌之间,多了一层无法言说的阴影。我们尽量避免晚上出门,从不谈论过去,对任何窗帘的缝隙都异常敏感。

过了很久,我才敢试着去回想,去拼凑。那条窗帘的缝隙,或许根本不是有什么东西想进来。

或许,那是一个标记,一个“它”已经成功潜入的标记。楼下孤独死亡的老张,或许是无意中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成为了第一个受害者。那个流浪汉,也许只是不幸地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被“它”注视着的我们附近。

而“它”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选中我们?为什么最后放过了我们?是因为大斌那无意识的翻身?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我永远也不想知道了。

我只知道,在那之后,关于这座城市某个老旧小区的怪谈里,多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说法:不要长时间让你的窗帘留着一条缝,尤其当你独自在家,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

因为,也许有什么东西,会借着那条缝,确认你的存在,然后,安静地等着。而最可怕的,不是你看到了它,而是当它让你看到的时候,你通常,已经跑不掉了。

我们的经历,成了都市传说里又一个无头无尾、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章节。

只有我自己清楚,那每一个细节,都曾真实地、冰冷地,刮过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