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我死了吗?(2/2)
“你看清楚!”我咆哮着,手指用力掐着她的肩膀,“你看我是不是真的!”
后面发生的事情,像一场模糊而血腥的噩梦。我记得我把她按在沙发上,我记得我想证明什么,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她拼命挣扎,哭喊,指甲抓破了我的脸。
但她的反抗反而激起了我更深的暴戾。那些日积月累的猜疑、恐惧、屈辱,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我记不清具体的过程了,只记得破碎的画面,激烈的动作,皮肤撞击的声音,皮带抽打的声音,还有李淑妹从一开始尖利的哭叫,慢慢变成断断续续的呜咽,最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当我终于清醒过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李淑妹赤裸的躺在沙发上,伤痕累累,一动不动。灯光昏暗,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她凌乱的头发。
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看着眼前的景象。酒意瞬间全醒了,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寒和巨大的恐慌。我做了什么?
我踉跄着爬过去,伸手想去碰她,手指却在离她几厘米的地方僵住。我不敢。
就在这时,李淑妹的头,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她的脸转向我。
那一刻,我的呼吸停止了。
她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痛苦,甚至没有恐惧。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极度平静的表情。平静得诡异。
但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
她的脖子没有动,身体依旧保持着瘫软的姿势,只有那双眼睛,像楼下那个死去的老太太一样,眼球极其不自然地转向了眼角的最边缘,瞳孔放大,空洞无物,直勾勾地……越过了我,看向我身后的某个地方。
她在看什么?
我猛地回头。身后只有墙壁,和墙上我们结婚时拍的照片。照片里,我们笑得一脸幸福。
我再转回头看她。她的眼睛还是那样,定定地、斜睨着那个方向。嘴角,似乎还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无法解读的、毛骨悚然的弧度。
她没有死。但她也不再是李淑妹了。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或者在她看着的那个地方,彻底改变了。
我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那个家。
我不敢报警,不敢告诉任何人。我在街上游荡了一整夜。第二天,我假装若无其事地回去,发现家里已经被收拾过了,干净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李淑妹穿着整齐的衣服,坐在餐桌前吃早餐。她看到我,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个属于妻子李淑妹的微笑。
“老公,回来啦?吃早餐吗?”她语气自然。
我僵在门口,冷汗浸透了后背。
从那天起,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李淑妹不再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她变回了从前那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甚至更加顺从。
但我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她偶尔还是会露出那种空洞的眼神,尤其是在我不经意间做出某个小动作之后。她会停顿一下,然后那个标准的微笑才会重新回到脸上。
而且,我注意到一个新的细节。她看我的时候,目光的焦点,似乎总是落在我身后一点点的地方。就好像,她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肩膀后面,或者我背后附着的东西。
我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神经质。我害怕和李淑妹对视,害怕她那个完美无缺的微笑,更害怕她偶尔“失焦”的眼神。
那个关于“替换”的念头,成了我无时无刻不背负的恐怖现实。
也许,我早就死了。
现在活着的,不过是占据着我的皮囊的某个东西。而李淑妹,她知道了。所以她才变得“正常”了。她只是在扮演一个妻子,在一个怪物身边,小心翼翼地活下去。
又或者,被替换掉的是她?
我不知道。我永远无法知道了。
我们依旧生活在一起,同桌吃饭,同床共枕。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什么东西。
直到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发现家里异常安静。客厅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我拆开,里面是一张简短的字条和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字条上是李淑妹清秀的笔迹:
“老公,我走了。别再找我。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没有解释,没有告别,干脆利落。我疯狂地打电话,关机。联系她所有可能联系的人,都表示不知情。
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冲到她单位,才从她一个关系较好的同事那里得知,李淑妹请了长假,据说和一位“朋友”一起出国旅行了,归期未定。那位同事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原来这段时间的“正常”,不过是她精心策划的逃离。她一直在等待时机,终于成功地、彻底地,从我这个“怪物”身边逃走了。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窗外城市的灯光亮起,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就在这一片死寂和绝望中,我无意间瞥向光洁的地板。
灯光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但不对。
不是一个影子。
是两个。
清晰地、重叠地、却又泾渭分明地,印在地板上。
一个随着我的动作而移动,另一个,那个稍微淡一点、轮廓却异常清晰的影子,它僵直地立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一个紧紧贴在我背后的附着物。
那一刻,所有的猜疑、恐惧、李淑妹诡异的眼神、那些关于替换的都市传说……像无数碎片瞬间冲撞、拼凑完整。
冰凉的恐惧像毒液一样瞬间灌满我的四肢百骸。
我没有疯。
李淑妹也没有疯。
她是对的。
那个摔跤后用左手递给她冰淇淋的老公早就死了。
在那个失控的夜晚,或者更早之前。
现在的我……是谁?
只是一个占据着我的皮囊的、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东西。
李淑妹长时间的恐惧、观察、疏离,乃至最后精心策划的逃亡,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早就知道了。
她一直在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她的丈夫。
我看着地板上那两个影子,一个属于这具躯壳,另一个……属于真正占据这里的“我”。
我明白了。
我真的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