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乡村怪谈:窒息(2/2)

暮色四合,远处的山峦变成模糊的黑影。院坝里静悄悄的。

抽完烟,王田龙起身想去把院门闩上。刚走到院坝中间,他下意识地又朝墙角那丛野草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浑身的血都凉了。

草丛里,那条乌梢蛇又盘在那里。和昨天一模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姿势,昂着头,黑亮的身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信子偶尔快速吞吐一下,小眼睛冰冷地锁定着他。

王田龙手里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

它不是幻觉。昨天不是,刚才路上出事……恐怕也不是意外。

这鬼东西,真的缠上他了!

王田龙不敢再看,踉跄着退回屋里,死死闩上了堂屋的门。

“你又咋子了?脸白得像死了老汉一样。”李秀英靠在床上问。

“它……它又来了……”王田龙声音发颤,指着外面。

“哪个又来了?”

“那条乌梢蛇!还在老地方!”

李秀英愣了一下,随即骂道:“放你妈的屁!肯定是你看花眼了!要不就是那根烂草绳!”

“不是草绳!我看得清清楚楚!它在动!”王田龙几乎是在吼。

李秀英看他样子不像说谎,心里也有点发毛,但嘴上还是硬:“动个锤子!老子去看!”

她挣扎着要下床,王田龙一把拉住她:“莫去!秀英!莫去惹它!”

“惹你妈卖麻批!一条长虫就把你吓成这副熊样!”李秀英甩开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窗户边,贴着窗户纸的破洞往外看。

院子里黑黢黢的,墙角那片野草更是看不清楚。她眯着眼看了半天,啥也没看到。

“鬼都没得一个!王田龙,你硬是撞到鬼了哦!”李秀英回过头骂道。

王田龙不信,自己也凑到窗户边看。外面一片漆黑,确实看不到什么。但他心里确信,那东西肯定还在那儿。

这一晚,王田龙几乎没合眼。只要一闭眼,就是那双冰冷的蛇眼。李秀英倒是心大,加上摔得累了,没多久鼾声又起来了。

接下来几天,王田龙彻底蔫了。他不敢出门干活,整天待在屋里,时不时就从窗户缝往外瞄。那条乌梢蛇,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但只要他看见它,准没好事——不是走路平地摔跤,就是喂鸡的时候鸡群像见了鬼一样乱飞,还把装鸡食的破盆扣在他头上。

他变得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李秀英开始还骂他,后来见他整个人都脱了形,眼窝深陷,嘴里念念叨叨,也有些害怕了。

“田龙,你莫吓我哦。”李秀英给他端来饭碗,“要不……我们去请个端公来看看?”

王田龙摇摇头,声音沙哑:“没得用……它盯上我了……躲不掉的……”

村里人也渐渐知道王田龙中了邪,碰到条索命乌梢。有人同情,也有人背后嚼舌根,说他肯定做了啥亏心事,才被脏东西缠上。

这天下午,天色阴沉。王田龙蜷在屋里打盹,李秀英在灶房准备晚饭。突然,她听到屋里“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王田龙短促的惨叫。

李秀英心里一慌,扔下锅铲就跑进里屋。

只见王田龙倒在地上,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涨得发紫,眼球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喘不过气。

“田龙!你咋个了!”李秀英扑过去,想掰开他的手,但王田龙的力气大得惊人,像焊在脖子上一样。

“来人啊!救命啊!”李秀英吓得魂飞魄散,朝着门外声嘶力竭地喊。

左邻右舍听到呼救,纷纷跑了过来。几个壮劳力费了好大劲才把王田龙的手掰开。他脖子上一圈深紫色的掐痕,人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翻着白眼,浑身抽搐。

“快!送卫生院!”有人喊道。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王田龙抬上门板,往镇上的卫生院跑。李秀英哭天抢地地跟在后面。

刚到村口,王田龙猛地抽搐了一下,双腿一蹬,没气了。

等到了卫生院,医生一看,直接摇了摇头:“没救了,窒息死亡。”

李秀英当场晕了过去。

王田龙的死,在村里成了奇谈。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会自己把自己掐死?大家都说,肯定是那条乌梢蛇索了他的命。

丧事办得简单。下葬那天,李秀英哭成了泪人。她怎么也想不通,一条蛇,怎么就真要了男人的命。

头七过后的一个傍晚,儿女又回城里了,李秀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里抹眼泪。天气闷热,她想起王田龙生前睡的竹床有些塌了,打算搬出去修修。

竹床很沉,她费劲地把它拖到院坝里。翻过来检查床腿时,她突然觉得床板夹层里好像塞着什么东西。她伸手进去掏,摸出来一个小布包,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霉味和淡淡的腥气。

李秀英疑惑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小卷干枯发黑的东西,像是某种动物的皮,上面还有细微的鳞片痕迹。她凑近了仔细看,心里猛地一抽——这……这像是一段蛇皮!乌梢蛇的皮!

布包里还有一张折叠的、泛黄的纸。李秀英不识字,赶紧拿着布包跑到隔壁,请村里识字的老哥看。

老哥展开那张纸,看了几行,脸色就变了。他抬头看着李秀英,眼神复杂:“秀英啊……这是田龙以前……唉……”

“上面写的啥子嘛?”李秀英急问。

老哥叹了口气,念道:“……误伤灵物,心实难安……若遭报应,概由己受……以此残皮为证,望勿累及家人……”

老哥解释说,这纸上写的,大概是很多年前,王田龙还是个小伙子的时候,好像打死过一条快要产卵的乌梢蛇,心里一直害怕,就写了这个类似悔过书的东西,还藏了一小块蛇皮。

李秀英听完,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浑身冰凉。她终于明白了。

王田龙不是被鬼缠,是被他自己的心魔缠住了。

那条一次次出现的乌梢蛇,也许只是巧合,也许根本就是他自己惊惧之下产生的幻觉。

而他最后死得那么邪门,恐怕是极度恐惧下引发的癔症,他根本自己掐死了自己,而是太过紧张引发窒息和心脏衰竭。他早就被多年前那件亏心事压垮了,乌梢蛇的出现,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里是蛇要索命,分明是人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李秀英把那张纸和那块干枯的蛇皮,拿到王田龙坟前烧了。纸灰被风卷起,飘向远处阴沉的山林。

从此,村里关于后山的怪谈,又多了一条。老人们说起时,总会压低声音:千万别去惹那些有灵性的东西,尤其是通体漆黑的乌梢蛇,它要是直勾勾地盯着你,那你可就……唉。王田龙不就是现成的例子么?

而真相,随着那缕青烟和当事人的死亡,永远埋在了黄土之下,只留下一个越发诡异恐怖的传说,在田间地头悄然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