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阴煞过路(1/2)
今年夏天热得邪门,大过口村已经两个月没见一滴雨。田里的玉米秆蔫头耷脑,土路被晒得裂开一道道口子,像干旱老妪脸上的皱纹。唯有后山的竹林还透着点绿意,在烈日下勉强撑出一片阴凉。
李正华和他的婆娘王丽珍就住在这片竹林边上。他们是村里最不起眼的一对夫妻,守着几亩薄田和一片竹林过日子。李正华是个闷葫芦,一天说不了十句话;王丽珍却是个泼辣货,嗓门大,说话糙,村里人私下都说她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这天傍晚,热浪稍退,夫妻俩坐在院子里剥毛豆。西边的日头像个腌透了的鸭蛋黄,慢慢沉下山去。
“热死个先人板板,这鬼天气。”王丽珍啐了一口,撩起汗衫擦脸上的汗,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李正华没吭声,只顾埋头剥豆子。他今年四十五,比王丽珍大九岁,黝黑的脸上爬满了皱纹,像块老树皮。
“你个龟儿子哑巴了?一天到晚屁都不放一个。”王丽珍踢了丈夫一脚,“晚上弄点啥子吃?老娘可不想再吃那馊稀饭了。”
“还有腊肉。”李正华闷声道。
“腊肉腊肉,就知道腊肉!那玩意儿咸得齁死人,吃完了又渴得半宿睡不着。”王丽珍骂骂咧咧,“你个没出息的,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李正华由着她骂,知道顶嘴只会招来更多难听话。他抬头望了望天,日头已经完全落下去了,东边的天幕泛出青黑色。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今晚有些不对劲,后颈窝凉飕飕的。
“看啥子看?天上能掉钱啊?”王丽珍又踢他一脚,“去,给老娘舀瓢水来,渴死了。”
李正华起身往屋里走。他们的土坯房有些年头了,墙上裂了几道缝,用泥巴糊着。屋里黑漆漆的,还没点灯。他摸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正要转身,眼角余光瞥见窗外竹林边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他愣了一下,凑到窗前仔细看。竹林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幽深,竹叶纹丝不动,哪有什么影子。
“死里面了?舀个水要这么久?”院里传来王丽珍的叫骂。
李正华摇摇头,觉得自己眼花了,赶紧端着水瓢出去。
王丽珍咕咚咕咚灌下半瓢水,水顺着嘴角流到胸前,浸湿了汗衫,显出两坨肥硕的轮廓。李正华看了一眼,喉咙动了动。
“看啥看?晚上再收拾你。”王丽珍淫笑着瞥了他一眼,“保证让你喷一斗豆浆。”
若是平时,李正华会嘿嘿傻笑两声,但今晚他实在提不起兴致。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总觉得竹林里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
天黑透了,夫妻俩收拾了毛豆,简单吃了晚饭。王丽珍炒了一盘腊肉,果然咸得齁人,李正华连喝了两大碗水。
夜里躺在床上,热得睡不着。王丽珍光着身子,四仰八叉地躺着,呼哧呼哧喘气。
“热死了,像在蒸笼里一样。”她推了推丈夫,“给老娘扇风。”
李正华拿起破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窗外月光很亮,透过窗户纸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白茫茫的光。
“用点力,没吃饭啊?”王丽珍骂道,突然又哧哧笑起来,“要不咱们来一回?出出汗就好了。”
李正华没吱声。他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总觉得有什么声音,细细簌簌的,不像风声,也不像虫鸣。
“咋了?真没吃饭啊?”王丽珍不满地掐了他一把,“平时不是挺能耐吗?一弄就是半个时辰,今天咋成软脚虾了?”
“你听没听见啥声音?”李正华小声问。
“声音?啥声音?老娘就听见你个龟儿子喘气的声音。”王丽珍又掐他,“别打岔,到底来不来?”
李正华放下蒲扇,侧耳倾听。那声音又消失了,只有远处池塘里的蛙叫和近处的蟋蟀声。
“疑神疑鬼的。”王丽珍翻身骑到他身上,“不动弹就老娘自己来。”
事毕,王丽珍心满意足地睡了。李正华却睁着眼,毫无睡意。月光移到了墙上,照得屋里明晃晃的。他突然发现对面墙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是道影子。细细长长的,像是个模糊的人影,但又不太像,边缘模糊不清,随着月光微微晃动。
李正华心里发毛,推了推身边的妻子。
“又咋了?”王丽珍迷迷糊糊地问。
“墙上有影子。”李正华声音发抖。
“影子?月亮照的呗,有啥大惊小怪。”王丽珍翻个身又要睡。
“不像人影子。”李正华坚持道。
王丽珍不耐烦地坐起来,朝墙上看去。月光确实投下了一道影子,细长模糊,微微晃动。
“不就是竹影嘛,外面竹子被风吹的影子。”王丽珍打了个哈欠,“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李正华也疑心是自己多虑了,躺下来试图入睡。但他刚一闭眼,就听见那细细簌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次更清晰,好像就在窗外。
他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窗前,透过裂缝往外看。
月光下的院子白茫茫一片,竹林黑黢黢的,纹丝不动。哪有什么风?竹叶根本没动。
那墙上的影子是什么?
李正华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回头看向墙面——那道影子还在,似乎比刚才更清晰了些。现在能看出是个极瘦长的人形,头部的比例很不协调,显得特别小。
“丽珍,丽珍!”他推醒妻子,声音都变了调,“你看那影子!”
王丽珍揉着眼睛坐起来,嘟囔着骂人的话。但当她的目光落到墙上时,骂声戛然而止。
“这...这是啥玩意儿?”她的声音也抖了起来。
那影子在移动,非常缓慢,像是从墙的一边漂向另一边。它的动作很奇怪,不是正常人走路的姿态,而是飘忽不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是不是...是不是哪个砍脑壳的在外头吓人?”王丽珍强作镇定,但声音已经出卖了她的恐惧。
“我去看看。”李正华说着,却不敢动。
“去啊!愣着干啥?”王丽珍推他一把,“难不成是鬼啊?”
这话一出口,两人都打了个寒颤。大过口村老一辈人常说起“阴煞”的事,说是横死之人的怨气所化,不散不离,会找活人麻烦。但这些年没人真见过,都当是吓唬小孩子的故事。
李正华壮着胆子下床,抄起门后的锄头,轻轻拉开房门。
院子里的月光亮得晃眼,一切都静悄悄的,连蛙叫和虫鸣都消失了。竹林静立着,没有一丝风。
“有人没?”李正华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中显得特别响亮。
没有回应。
他蹑手蹑脚走到院子中央,四处张望。土墙围成的院子里空空如也,鸡窝里的鸡都安静地蹲着,不像有外人来的样子。
“看到啥没?”王丽珍在屋里问,声音从窗口飘出来。
“啥也没有。”李正华回答,心里稍安。
他正要往回走,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猛地转身——还是什么也没有。
“疑神疑鬼的。”他自言自语,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回到屋里,王丽珍正瞪着墙,脸色苍白。
“影子...影子没了。”她哆哆嗦嗦地说。
李正华看向墙面,果然,那奇怪的影子消失了,只有一片月光。
两人松了口气,相视苦笑。
“自己吓自己。”王丽珍说,但声音还是抖的。
突然,鸡窝里传来一阵骚动,鸡们惊慌地咯咯叫起来,扑腾着翅膀。
“黄鼠狼!”李正华立刻抄起锄头冲出去。
他冲到鸡窝前,窝里的鸡乱成一团,但窝门关得好好的,不像有东西进去过。
“咋了?”王丽珍也跟了出来,披了件外衣。
“不知道,鸡突然就惊了。”李正华皱眉。
就在这时,他们同时闻到了一股味道——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像是死鱼混合着腐烂植物的气味,在闷热的夜空中格外刺鼻。
“啥味儿这么臭?”王丽珍捂住鼻子。
李正华没回答,他的目光被竹林边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在竹林的阴影里,似乎站着一个极瘦长的人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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