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宅灵(2/2)
接着她洗漱时突然惊叫一声,我冲进去,她指着镜子说“里面有张脸”,可镜子里只有她苍白的倒影。
最让我不安的是睡前她突然问:“强子,你相信人有魂吗?”
我心里发毛:“咋突然问这个?”
秀儿眼神飘忽:“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宅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回来了。”
我脊背一凉,强装镇定:“别瞎想,睡一觉就好了。”
秀儿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搂着我。半夜我醒来,发现她睁着眼盯着天花板,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说什么。
第二天,秀儿的举止更加怪异。她做饭时放了两次盐,洗衣服时拿着脏衣服发呆。下午我见她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对着空气点头,仿佛在和人交谈。
“你跟谁说话呢?”我问道。
秀儿转过头,眼神有一瞬间的陌生:“没什么,自己念叨呢。”
她笑了笑,那笑容却让我想起老宅里那尊木雕人像的表情。
第三天,村里张婶慌慌张张跑来我家:“强子,你家秀儿昨天下午是不是去后山坟地了?”
我一愣:“没有啊,怎么了?”
张婶压低声音:“守坟的老王头说,看见个像秀儿的女人在坟地里转悠,还跟一座老坟说话!他以为眼花了,没在意。今早去查看,发现那座坟前有新鲜供品,还有烧纸的痕迹!”
我头皮发麻,那座老坟据说是宅子里那户地主家一个早逝女儿的坟,已经几十年没人祭扫了。
我冲回家,秀儿正在缝补衣服,哼着一支奇怪的曲调,不像现在的歌,倒像是老辈人唱的那种小调。
“秀儿,你昨天去后山坟地了?”我直接问道。
她手一顿,针扎破了手指,血珠冒出来,她却浑然不觉:“去了呀,怎么了?”
“你去干什么?那是你该去的地方吗?”我又急又气。
秀儿抬起头,眼神冰冷:“去看看老朋友,不行吗?”
我如坠冰窟,眼前的明明是我媳妇,却感觉像个陌生人。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见那幢老宅里的木雕人活了过来,站在床边盯着秀儿。秀儿睁开眼睛,瞳孔和木雕一样空洞。我惊醒过来,身边秀儿呼吸平稳,似乎睡得很熟。
第四天,我决定去找村长老陈。老陈听我说完,脸色凝重起来。
“强子,你家秀儿怕是冲撞了那宅子里的东西了。”老陈抽着旱烟,“那宅子邪门不是一天两天了。早些年有人进去,出来就疯了,说看见穿古装的女人跟着他。后来请了高人,才没事。”
我急得冒汗:“那怎么办?”
老陈沉吟片刻:“我带你去见个人。”
老陈带我见了村西头的赵婆婆。赵婆婆年近百岁,是村里最年长的人,据说懂些老一辈的规矩和门道。
赵婆婆听我讲完,闭眼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那宅子里住着的东西,不是恶鬼,也不是冤魂。是宅子本身年深日久生出的一种‘灵’,它不懂活人的规矩,只是依着本能行事,像孩子一样单纯却危险。”
“它为什么缠上我媳妇?”我不解。
“它不是缠上你媳妇,是喜欢你媳妇。”赵婆婆的话让我脊背发凉,“它孤独太久了,想找个伴。它看你媳妇活泼开朗,阳气足,就想把她变成同类,留在身边。”
“变成同类?”我声音发抖。
“活人变不成木头,但精气神会被慢慢偷走,最后变成行尸走肉,身子活着,魂没了。”赵婆婆叹口气,“它现在天天晚上来找秀儿吧?通过梦境一点点偷走她的魂。”
我恍然大悟,难怪秀儿越来越恍惚。
“婆婆,求您救救秀儿!”我几乎要跪下。
赵婆婆摆摆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们冲撞了它,得去赔礼道歉。准备些供品,我教你怎么做。”
按照赵婆婆的指点,我准备了五谷杂粮、新鲜果蔬和自酿米酒作为供品。赵婆婆还让我带了炷特制的香和一件秀儿的贴身衣物。
第二天一早,我独自一人重返那幢深山老宅。这次的心情与上次截然不同,每靠近一步,心就沉一分。
宅子依旧阴森而立。我强压恐惧,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径直走到后院那间厢房前。
房门依旧紧闭。我按照赵婆婆教的,先在门口摆好供品,点燃那炷特制的香。香烟袅袅升起,却不散开,而是像被什么吸引般飘向房门。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宅灵大人,小人李强前日与内人无知冒犯,今日特来赔罪。供品薄礼,不成敬意,乞望笑纳。内人王秀乃凡俗之躯,不堪陪伴,乞请宅灵大人高抬贵手,放她归魂。”
说完,我磕了三个头。起身时,惊讶地发现摆在地上的供品似乎失去了色泽,像是放置了很久的样子。那炷香也烧得出奇地快,转眼就只剩香灰。
这时,房门无声地开了一道缝。
我心跳如鼓,想起赵婆婆的嘱咐:如果房门自开,表示宅灵接受了供品,但还需要奉上它想“偷走”的东西,祭拜后方可收回。
我拿出秀儿的丁字裤和乳贴,还有一串用过几次的拉珠,那是她在网上买来助兴的,小心放在门口:“此乃内人贴身之物,愿换回内人魂魄。”
话音刚落,房门又开大了一些,里面漆黑一片。我紧张地盯着那片黑暗,忽然看见一点微光从深处飘出,像是一只萤火虫,缓缓飞到我面前,绕着秀儿的丁字裤转了三圈,然后倏地钻入衣物中。
我赶紧收起衣物,再次磕头:“多谢宅灵大人宽宏!”
返回的路上,我感觉手中的衣物似乎有了温度,像是揣着个暖手宝。
到家时已是傍晚。秀儿正在厨房做饭,见我回来,抬头笑了笑:“回来啦?饭马上好。”
我愣在原地——这是几天来她第一次露出这样自然的表情。
晚饭时,秀儿完全恢复了正常,甚至不记得自己这几天的异常行为,只说自己好像做了个长长的梦,梦里有个穿古装的人请她去宅子里做客。
“我还答应了呢,现在想想真吓人。”秀儿拍拍胸口,又变回那个大胆却真实的她。
晚上躺在床上,秀儿突然搂住我,手又不老实起来:“强子,这几天冷落你了,今晚补偿补偿?”
我哭笑不得,推开她手:“消停点吧!刚缓过来就不老实!”
秀儿嘻嘻一笑,却也没再纠缠,只是依偎着我,很快睡着了。
我看着她安详的睡颜,终于松了口气。
后来我再也没进过那座深山。有时远远望去,山峦在夕阳下泛起金边,梯田层叠如画,炊烟袅袅升起,是一片祥和宁静的乡村美景。
但我知道,在那美景深处,有些古老的东西依然存在,它们不属于我们的世界,却与我们共享这片土地。它们遵循着另一套法则,古老而神秘,不容侵犯。
人类总以为自己征服了自然,理解了世界,却不知在那些偏远的角落,仍有无法解释的存在。它们提醒着我们:保持敬畏,便是最大的智慧。
山还是那些山,村还是那个村,只是我知道,有些界限,永远不该跨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