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最后的油轮(2/2)
在“多瑙河之血”船队的一艘护航驱逐舰上,声纳员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常的声响,但他还来不及确认和报告——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从船队中央传来,紧接着是震天动地的爆炸!
一艘油轮的船体中部被鱼雷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海水和原油疯狂地涌入。
“我们被鱼雷击中了!!”
绝望的呼喊通过无线电在幸存的船只间传播。
几乎是同时,另外两艘油轮也传来了被击中的报告。
鱼雷接二连三地命中目标,爆炸的火光一次次照亮黑暗的海面,映照出油轮在绝望中挣扎、倾斜、最终断成两截缓缓沉没的恐怖景象。
海面上漂浮着燃烧的残骸、泄露的油污、以及挣扎求救的水手。
护航的驱逐舰和鱼雷艇疯狂地向疑似潜艇方位投掷深水炸弹,海面上炸起一道道冲天水柱,但大多只是徒劳的宣泄。
当黎明那惨淡的光线再次照亮爱琴海时,海面上只剩下漂浮的、焦黑的碎片、依旧在缓慢燃烧的油污带、以及零星几个趴在残骸上、眼神空洞、浑身油污的幸存者。
五艘油轮,连同它们承载的、德士兰最后的希望,全部葬身海底。
“多瑙河之血”的名字,成了一个残酷的讽刺,它的血,真的流干了。
噩耗以最快的速度传回柏林。帝国总理府内,死一般的寂静。
先前还抱有一丝侥幸的将领和官员们,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去了。
恐慌,如同无形的瘟疫,在每个人心头滋生、蔓延。
没有了石油,东线的“虎式”、“豹式”将成为一堆昂贵的废铁,西线的天空将任由盟军轰炸机蹂躏,整个战争机器将彻底停摆。
紧接着召开的最高军事会议,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以往那些鼓吹“意志胜利论”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将军们沉重而务实的发言。
“我的元首。”
一位负责后勤的上将,声音干涩得像是在摩擦砂纸。
“‘多瑙河之血’的损失……是灾难性的。
我们本土的燃油储备,即便实行最严格的配给,也仅能维持……维持不到两个月的基本防御作战需求。
发动任何规模的攻势,都是不可能的。”
另一位东线集团军群司令也坦言:
“漫长的防线需要部队去守卫,但部队需要燃料才能机动,坦克需要油料才能成为武器。
没有燃料,我们纵有再坚固的工事,也只能被动挨打。
战略上……我们必须全面转入防御,缩短战线,集中资源。”
“防御……”
特勒西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它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他一直以来赖以支撑的、关于征服和胜利的所有幻想。
他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张张写满忧虑、疲惫,甚至隐含绝望的脸。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暴怒地反驳,也没有挥舞手臂强调德意志的意志可以创造奇迹。
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无力感,像深秋的寒露,渗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沉默了,这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让在场的人感到心惊。
他知道,单纯的防御,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最终的审判。
他需要变数,需要一股强大的、足以扭转乾坤的外部力量。
而环顾整个世界,唯一可能提供这种力量的,只剩下那个始终笼罩在迷雾之中、让他既依赖又恐惧的东方巨人。
几天后,一场代号“幽灵之旅”的最高机密行动在极端隐秘的状态下启动。
特勒西没有使用他那列标志性的、装甲森严的元首专列,也没有乘坐他那架涂有铁十字徽标的福克-沃尔夫200“秃鹰”座机。
他脱下了一直引以为傲的元首制服,换上了一套没有任何军衔标识的、普通的灰色外套,在一小队绝对忠诚的党卫队骷髅师成员护送下。
通过几经辗转的陆路和一次危险的夜间小型飞机转运,最终登上了一架没有任何国籍标识、引擎声也被特殊处理过的军用运输机。
飞机在浓重的夜色掩护下,从巴尔干半岛某个荒废的野战机场起飞,爬升,然后调整航向,坚定不移地朝着东方飞去。
机舱内,灯光昏暗。
特勒西靠坐在冰冷的金属舱壁旁,望着舷窗外无边的黑暗和下方偶尔闪烁的、如同微尘般的城镇灯火。
他的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身为帝国元首却要如此隐秘地屈尊求援的屈辱;
对那个深不可测的“老师”张扬会如何回应他的揣测与不安;
以及,一种对帝国命运、对自己未来的、深深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
地中海深处那几艘油轮最后爆炸的火光,似乎还在他眼前闪烁,那不仅是燃料的终结,更像是一个时代的丧钟。
而他,阿道夫·特勒西,正飞向那唯一可能存在的、却同样吉凶未卜的避难所,去进行一场决定第三帝国最后气运的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