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药浴开脉(2/2)

第二针,关元。

药液的热,与针入的酥麻叠加,像潮水拍岸,一层一层往上漫,直漫到心口。

李峰的呼吸有片刻紊乱,随即被秦玉稳稳压住脉门。

秦玉低声:“稳住。”

第三针,气海。

李峰闷哼一声,背脊汗毛炸起。

他觉得许多细密的砂石在经脉里被搅动,疼,又不尽是疼,更像痒在骨里,刺在心头。

药香越过桶壁渗出一层薄薄的雾。

“接下来会痛。”

秦玉抬眸看了他一眼,“忍。”

李峰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我知道了。秦大哥,你就放手做吧。”

第四针,中脘。

第五针,内关。

第六针,神阙……

银针如雨落,落无声,入则鸣。

每一针入位,针身便细不可察地颤动,像是回应穴道深处被掀开的暗流。

秦的左手扶脉,右手行针,指节长而修直,动作不疾不徐,像一位沉着的琴师,于人身之上缓缓拨弄一首古曲。

木桶下的火势被鸦鸦以灵力稳住,火苗小,恰到好处。

药汤的颜色从浅褐渐深,漂浮的药片逐渐沉底,药力渗透皮肉,化作缕缕热气逆着毛孔钻入。

“现在导引。”

秦玉低声,掌心落在李峰背心膻中穴上,一缕温厚的真气透体而入。

那真气不急不缓,沿他先前开出的针路缓缓行走,像一条温驯的蛇,循着沟渠游动。

所到之处,堵塞的节点被烙铁融化,细细的“咔咔”轻响在经络深处回荡。

疼,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是刀割的疼,是抽丝剥茧的疼,是冬冰开裂般的疼。

李峰的指节死死扣住桶沿,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滑落,混在药液蒸起的雾气里,化作咸辣的苦。

“忍住。”

秦玉的声音很低,像一柄钩子,把人从疼里勾回来。

“痛是淤积在走。若不痛,才要担心。”

银针在不同的穴位上微微旋转。

旋三分,进一分,提一分,轻轻弹两下,针尾的细红线随之颤抖,一圈圈波纹似的气息顺势扩散。

李峰感觉到那股热流变得更凶狠,它在他体内打转,撞开一道又一道狭窄的门,冲击处像火星坠落,又像潮水撞岸,腾起大量白色雾气。

他忍不住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却还是没喊出来。

时间在痛感与热意的拉扯中拉长。

“现在,最难的一道。”

秦玉收回两枚针,换了另一对长针。

针身更细,几乎看不见,只有针尾那一缕红线轻轻摇曳。

他点在李峰胸骨下方,指尖轻弹,长针无声没入。

第七十三针,玉堂。

那一瞬,李峰头皮发炸,心口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积堵已久的阴寒之气被硬生生掘开,涌出一道腥甜。

他猛地一口浊气吐出,带出一丝淡黑的雾,药汤登时翻卷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轻。像去除了长年贴在身上的湿黏衣裳,像给胸廓装上了风。

他眼前发白,耳中嗡嗡,下一刻又清明起来。

“很好。”

秦玉掌上真气再压,沿着玉堂针路引去,向下贯抵丹田。

他另一只手轻拍李峰后心,声音低沉却清晰。

“跟着我,吸——呼——”

李峰努力跟上,呼吸很快从乱变稳。

他能感觉到丹田处像被点亮了一团小火,火头不旺,却极其持久。

那火将体内许多浓稠的东西一点点烘干,再像风吹过,化成极细的尘埃,被带着一丝药香的热气一起驱赶出去。

皮肤毛孔张开了,背脊发热,四肢酸麻渐消。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体内“叮”“嗒”的轻响,像锁链被解开,像老旧屋子开窗透气。

针落,针起。

每一次提针,针尖带出的,不只是水珠,还带出一抹肉眼可见的淡灰细丝,很快在药面上消散。

秦玉最后收了手,十指齐动,隔着药汤在李峰身周打了一个圆,圆内真气轻振,像一口看不见的小钟。

钟声无形,却让人心神一顿,微微一清。他顺势将三枚短针分别点在李峰两腕与足背,针身一旋,细红线停,院中风也似乎跟着缓了半拍。

“可以了。”

秦玉语气松缓了些,掌心轻按在李峰天突穴前。

“最后一口,吐尽。”

李峰猛地张口,“哇——”地吐出一大口浊气,带着一丝丝黑线,像极其轻的烟,被风一吹,散了。

一瞬之间,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清水冲洗过般,轻、空、亮,整个人像从压在身上的大石下钻出来。

他半靠在桶沿,呼吸均匀,脸色却由原本的通红转为健康的红润,眼白清亮,连一直紧皱的眉心也松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