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垂目（2/2）
他头顶的弯曲巨角变得更加粗壮、更加狰狞，角身上浮现出螺旋的、闪烁着灵光的纹路。
独眼水晶中的火焰，变成了九种颜色不断流转、仿佛包含世间一切色彩与阴谋的混沌之火！目光所及之处，现实开始自动扭曲、变异，仿佛他的注视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现实修改能力。
他周身散发出的灵能威压，呈几何级数暴增！不再是之前那种强大的压迫感，而是变成了一种如同宇宙法则降临般的、令人绝望的宏伟力量！空气在他身边哀嚎、崩解、重组，形成一圈圈不断扩散的、彩色的灵能波纹。脚下平台的黑曜石地面，仅仅因为他气息的外放，就开始自动熔解、变形，生长出扭曲的水晶簇和亵渎的符文！
恶魔王子之躯！
在万变之主一丝意志的直接注视与加持下，马格努斯不再掩饰，不再保留，展现出了他作为奸奇宠儿的完整姿态！这是超越了普通升魔原体、更接近混沌神只本身力量的亵渎形态！
那股气息之强，瞬间压倒了殿堂内的一切！
正在冲锋厮杀的禁军和常胜军，动作齐齐一滞，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连移动都变得异常困难！他们的盔甲在可怖的灵能辐射下发出刺耳的警报，纯净的光辉被压制得暗淡了许多。
那些奸奇恶魔，无论是低等的粉惧妖还是高阶的欺诈者，全都匍匐在地，发出狂热而恐惧的嘶鸣，向着它们的主子、向着万变之主意志的载体——马格努斯——表示着最卑微的臣服。千疮之子巫师们也纷纷跪倒，狂热地吟诵着赞美奸奇与马格努斯的亵渎祷文。
整个殿堂，除了马格努斯那不断攀升、仿佛永无止境的灵能轰鸣，以及他身体变化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骨骼血肉重组声，再无其他声响。
战斗，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
禁军队长心中的不祥预感达到了。他强行运转体内那源自帝皇铸造的纯净力量，抵抗着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灵能威压，通过勉强维持的加密频道，向着基里曼发出了声嘶力竭的警告：
“摄政王！退后！立刻！他接受了邪神本源的灌注！现在的他……危险程度无法估量！不要冲动！我们先结阵防御，等待……”
他的声音焦急万分，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然而——
基里曼，似乎没有听见。
或者说，他听见了，但没有听进去。
他站在距离马格努斯约二十米的地方，帝皇之剑依旧在手中燃烧，但剑身上的金色火焰，在对面那如同彩色星河般澎湃的混沌灵能映照下，似乎也显得不再那么不可一世。
基里曼的胸膛，在剧烈起伏。
不是疲惫，而是愤怒。
极致的、几乎要烧穿理智的愤怒！
他看到了那片蓝色羽毛，感受到了其中蕴含的、属于奸奇——那个玩弄了他兄弟、毁灭了帝皇梦想、给人类带来无尽苦难的罪魁祸首——的气息！他看到了马格努斯在邪神恩赐下变得更加强大、更加亵渎的姿态！
这算什么？
当着他的面，接受混沌邪神的加持？炫耀你作为叛徒从邪神那里得到的力量？
这彻底点燃了基里曼心中那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二十三天的焦虑，对家园的担忧，对子嗣的牵挂，对马格努斯阴谋的憎恨，对奸奇本身的无尽敌意……所有这些情绪，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烈焰，轰然爆炸！
理智的堤坝，在怒火的洪流冲击下，出现了裂痕。
禁军队长的警告，在他耳中变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他眼中只剩下那个散发着可怖气息的、丑陋的恶魔王子身影。
就是这个叛徒……就是这个罪魁祸首……毁了一切……现在还在炫耀他的堕落力量……
杀了他！必须杀了他！用帝皇之剑，现在就杀了他！
一股混合了暴怒、仇恨与某种急切证明什么的冲动，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基里曼的理智。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跳动，血液在耳中轰鸣。
“等待？防御？” 基里曼脑海中闪过禁军队长话语的碎片，却被他自己的怒火迅速扭曲、否定，“不！不能再等了！马格努斯刚刚接受力量，也许还不稳定！这是机会！唯一的机会！趁他还没完全适应，用帝皇之剑，给予他致命一击！就像当年帝皇对他做的那样！”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火般蔓延，迅速压倒了所有谨慎的考量。
他忽略了马格努斯身上那股令他也感到心悸的恐怖灵能。
他忽略了周围环境在对方气息下发生的诡异变化。
他忽略了卫队们正在承受的巨大压力。
他甚至忽略了……帝皇之剑传来的、一丝微弱的、仿佛在警示或劝阻的轻颤。
他的眼中，只剩下目标，以及燃烧的杀意。
“马格努斯——！！！”
基里曼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声音嘶哑，充满了失控的怒意。他双手紧握帝皇之剑，剑身上的金色火焰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沸腾的情绪，燃烧得更加狂暴，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纯净与稳定，多了几分躁动与不安。
他双腿猛地蹬地，脚下的平台地面轰然炸裂！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的金色流星，不再有任何战术迂回，不再考虑任何防御，将所有的力量、速度、意志，都灌注在这一记毫无保留的、笔直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突刺上！
剑尖所指，正是马格努斯胸膛中央，那颗在虹彩盔甲下微微搏动的、仿佛由无数知识、谎言与灵能凝结而成的亵渎核心！
他要一剑，钉死这个叛徒！
“大人！不——！” 禁军队长目眦欲裂，但他被强大的灵能威压和几只悍不畏死扑上来的高阶恶魔暂时拖住，无法第一时间拦截。
常胜军们试图向前移动，组成盾墙阻挡，但他们的速度在灵能泥沼中太慢了。
马格努斯，那刚刚完成蜕变、散发着无尽恐怖气息的恶魔王子，缓缓低下了他那颗被虹彩光芒和九色火焰笼罩的头颅。
镶嵌着独眼水晶的面具，对准了狂怒冲来的基里曼。
那九色流转的混沌之火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计划得逞般的……笑意。
以及，一丝冰冷的、如同看待落入蛛网飞虫般的……怜悯。
他缓缓抬起了那只刚刚接住蓝色羽毛、此刻已被虹彩灵能完全包裹的左爪。
爪心，对准了基里曼。
没有咒文，没有法阵。
只是……轻轻一握。
“别动。”
两个音节，平淡无奇。
却仿佛言出法随。
基里曼那快如闪电、势不可挡的冲锋身影，在距离马格努斯左爪还有不到五米时——
陡然凝固在了半空中！
如同撞上了一堵绝对无形、却绝对无法逾越的墙壁！
不，不是墙壁。是整个空间，连同他所在的时间，都被一股超越理解的、源自宇宙变化本源的力量，强行锁定、凝固了！
他依旧保持着全力突刺的姿态，帝皇之剑的剑尖距离目标仅剩数米，金色火焰还在燃烧，但他整个人，连同剑焰，都如同琥珀中的昆虫，动弹不得分毫！
只有他的眼睛，隔着目镜，还能转动。那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被一股难以置信的惊愕，以及迅速蔓延开来的……冰冷的寒意所取代。
他……动不了了。
连一根手指，一个念头，都无法传递出去。
直到此刻，被绝对的、无法反抗的力量所禁锢，基里曼那被怒火灼烧的理智，才仿佛被兜头浇下了一盆绝对零度的冰水，骤然清醒了一瞬。
他看到了马格努斯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嘲弄与怜悯。
他感受到了周围那令他灵魂战栗的、属于邪神本源的恐怖力量。
他听到了自己心脏在胸腔中疯狂、却无助的跳动。
以及，内心深处，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回响：
“你……中计了。”
怒焰蒙心，自投罗网。
而马格努斯，缓缓收回左爪，独眼水晶中的九色火焰，平静地注视着被凝固在眼前的基里曼，如同在欣赏一件终于到手的、珍贵的……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