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剖尸(2/2)

雾盈握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镇定地看着苏仵作划破衣服,开膛破肚,腐烂的血肉血淋淋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过了约摸小半个时辰,雾盈的前心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可苏仵作却一无所获。

他用衣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看这瞳仁散大,指甲绀紫,胃中红赤的症状,应当是曼陀罗中毒无疑。不过,老朽在胃中并未检测出曼陀罗花、果、籽,不知诸位可知这曼陀罗的来历?”

众人的脸色都有些惨白。

堂堂璇玑阁阁主,居然在重重护卫之下被人下毒,其中不由得令人胆寒。

花亦泠暗自垂泪,君影和顾霖眼眶发红,时漾甚至掩面而泣。

“诸位可有人认识这个图案?”雾盈忽然扬声道。

她命白露将未燃烧完全的香篆呈上来,众人看到香篆上的图案,皆面露疑惑。

只有花亦泠浑身一激灵,眼神快速躲闪了一下。

她这微小变化没有逃过雾盈的眼睛,她却看破不说破。

旁边一个小个子姑娘小心地扯了扯雾盈的袖子,说:“我们花堂主是制香高手,或许可以问问她。”

雾盈点点头,转向花亦泠:“师姐觉得呢?”

“我……”花亦泠捂住胸口,面色涨红,“这……真是太奇怪了……”

这是她前些日子刚刚研制出来的香篆,本来要先送给阁主过目的,她明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可是……为何这个香篆会出现在现场?

“师姐认识这个图案,对吗?”雾盈朝她一扬下巴。

“是,可是……”花亦泠感受到四面八方奔涌而来的冷寂,惶然后退,“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这香篆是我研制出来的,可我一直把它锁在柜子里,也不曾让旁人见过。”花亦泠呼吸急促,“可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头搀了不少曼陀罗花粉,”雾盈转而看向忘机老人,“您的药方中同样有能治疗心肾阳虚的附子,药方虽然没错,可附子毒性极大,若药材炮制减毒不当,阁主的心疾可能会加重。”

药材炮制,也是花亦泠经手多一些。

两种毒性叠加,会产生摧枯拉朽的力量。

花亦泠一把抱住雾盈的袖子:“阁主,你要相信我,我既然委托了你此事,又怎会……”

“师姐,你最近有没有想起关于阁主的哪些事?”雾盈放任她抱住自己,低声问。

“我……”花亦泠神色恍惚,环顾四周,“我的确想起来一些,但是……这里人多眼杂,我们去别的地方说。”

就在花亦泠与雾盈转身的瞬间,身后响起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阿泠,别让我失望。”

雾盈明显看到花亦泠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忍耐了许久的眼泪不动声色滑落进了颈窝。

她听出那是大师兄君影的声音。

雾盈握着她的手来到僻静处,花亦泠揉了揉通红的眼睛:“谢谢你愿意信我。”

“我不是信你,在这件事上,我怀疑任何一个人。”雾盈微笑道,“我只是想要知道线索,而已。”

“我……我想起来,阁主大概在四月末五月初的时候,接到过一封信,当时我们正在商量事情,她接到后很气愤,但也没告诉我们到底有什么状况,只是把信烧掉了。”

四月末五月初,正好是东淮官银入南越的时间吧?

雾盈的心猛然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呼吸都禁不住急促起来。

会有她想要的答案,浮出水面吗?

东淮,观仁殿。

骆清宴平时与岑稚霜见面大多会选在自己熟悉的寝殿,这里没有人监视,说话也方便一些。

不过近来,他的心情着实算不得好。

自从确认泄露消息的人是中书令明铮后,他越发觉得前路艰险,明氏百年基业,又有太子殿下护着,根本动不得。

况且陛下对明铮一向十分倚重,幼年在东宫之时,明铮是陛下的伴读,这么多年风雨同舟过来,多少都有些君臣之情。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岑稚霜还要来提醒他,柳雾盈如今还在南越。

这始终是扎在他心底的一根刺。

昨夜会面之时,岑稚霜声泪俱下地质问他,为何不将柳雾盈的事情和盘托出,为何还要替她遮掩。

骆清宴负手望着眼前孤寂的明月,冷然道:“阿盈与本王,本就是夫妻一体,有婚约在身,本王为何要害她?”

他总是提醒岑稚霜,不要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本来的职责。

可是她如今忘了,变得像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岑稚霜,本王以为你看得清自己的位置。”骆清宴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

“位置?”岑稚霜喃喃自语,凄然冷笑,“在殿下心里,我与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你本可以做得更好。”骆清宴冷笑道,“本王交代给你接近德妃,你几个月都毫无进展。若不是阿盈……”

“殿下,”岑稚霜倔强地昂着头,努力忍住眼眶里的泪,“稚霜全心全意都是为了殿下,绝无二心。”

“好了,你去吧,记住本王今日的话。”骆清宴长叹一声,拂了拂衣袖。

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轻微到再也听不见。

他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他想要娶的人,无论多远也都能追回来。

骆清宴遥遥对着月色举杯,饮下一口屠苏酒。

这一夜相当不平静。

雾盈在床上辗转反侧,梦里时不时出现柳潇然的面容。

兄长依然是从前玉骨云衫的白衣少年,可是眉宇间失意落寞,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他们站在两个不同的山坡上,明明隔得很近,可雾盈无论怎么靠近,距离都没有缩短。

他的声音缥缈,却如往常一样柔和,他说,雾盈,不必急功近利。

只是这一句话,却让雾盈沁出了一身的冷汗。

山野中传来急促的破风声,雾盈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眼睁睁地看着箭矢流星一般奔向他的后背。

所有的恐惧在刹那间袭来,雾盈三步并作两步,妄图以血肉之躯减缓箭的力道。她双手合拢向前,与箭头正面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