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周牧一人的战争(2/2)
“……”
无人回应。
虚空依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静谧。
那些注视的目光仿佛化为了实质的沉默。
周牧嘴角微微抽搐。
“得,看来是我高估你们这些所谓的‘古老存在’、‘概念源头’了。”
“一个比一个……软蛋。”
他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个侮辱性十足的手势:
“都跟你们说得明明白白了!我身上没有神性了!那玩意儿嫌我‘笨’,嫌我做事太磨叽,早就弃我而去了!同化不了你们了!”
“结果呢?”
“都这样了,还不敢下场来报复我一下?来揍我一顿?”
“……”
回应他的,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周牧这次是真的有点儿绷不住了。
他挠了挠头,思来想去,觉得光用嘴炮可能刺激力度不够。
得给这些“老乌龟”们上点真正的强度!
下一瞬。
他漫不经心地抬手,对着身旁的虚空随手一撕!
“嘶啦——”
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瞬间浮现。
裂隙的另一头,隐约可见一片仙气缭绕、法则森严、仿佛某处至高圣地的景象。
周牧看也不看,手伸进去随手一捞,再缩回来时,手里已经提溜着一个浑身赤裸、一脸惊恐茫然的银发少年。
“啊啊啊——!”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少年瞬间大惊失色,死命地挣扎、踢打,但周牧的手如同最坚固的法则镣铐,纹丝不动。
见物理挣扎无效,少年立刻换上了一副色厉内荏的表情,尖声威胁道:
“狗东西!你知道你在动谁吗?!”
“小爷我可是「现实」概念的直系玄孙!是受根源殿堂庇护的嫡系后裔!”
“识相的赶紧放了小爷!跪下来磕头认错!要不然!我祖爷爷动怒,不光是你,连你的血脉、你的亲朋、你的道统、你的九族……统统都要死!
周牧听着耳畔传来的、夹杂着古老俚语和嚣张跋扈的诸天通用语,不由地啧啧了一声。
以前,碍于「死亡」概念的平衡,他不太好直接出手处理这些盘踞在各个「真界」、靠着祖辈余荫作威作福、视众生为草芥的「概念二代」或「规则蛀虫」。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的他,名唤「深渊」。
他完全无视了少年的叫嚣,目光依旧死死盯着上空的黑暗,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出来吧,别躲了。”
“你们的晚辈就在我手里,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吗?”
除了少年的谩骂声,四周依旧是一片静谧,上空的黑暗中,连一丝能量波动都没有。
“真能忍啊……”周牧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是佩服还是失望。
随即,他那只提着少年的手,轻轻一握。
“噗——”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闷响。
那嚣张少年的身躯,连同他尚未完全凝聚成型的护体神光、灵魂印记,就如同一个被巨力攥紧的的水泡,瞬间炸开!
血肉、骨骼、灵魂本质,在爆开的刹那,就被周牧掌心流转的深渊之力尽数吞噬,变成了一小滩粘稠的「淤泥」。
虚空之中,似乎传来了一道极其隐晦的怒意波动,但很快就被强行压制、收敛了下去,恢复了死寂。
周牧脸上扬起一丝戏谑的笑容,随手将地上的「淤泥」扔了出去,语气带着嘲讽:
“看来诸位概念存在,也不是没有七情六欲嘛。”
“也对!”
他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掌控诸天如此漫长的岁月,就算原本是一块石头、一条看门狗,被众生信仰浸染这么久,也该‘成精’了,也该懂得什么叫‘喜怒’,什么叫‘亲疏’了。”
话音未落,他再次抬手,第二条空间裂缝被毫无征兆地撕开!
这次,被他从裂缝中提出来的,是一位手持镶嵌宝石的华丽长鞭、身着轻薄纱衣、容貌极美的女子。
她的美,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雍容和魅惑,单论五官的精致来说,甚至比周牧家中那几位伴侣还要更胜一筹。
这女子显然比刚才那少年聪明得多,也冷静得多。
她刚一出现,看清周围环境和周牧的样貌,立刻收敛了所有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泫然欲泣、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
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泪光盈盈地看向周牧,声音娇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
“「死亡」冕下……请、请息怒……”
“本宫……妾身早已有夫婿……万、万望冕下莫要因一时意气,做出令诸天耻笑、有损您无上威名之事……”
她试图用道德、名声和可能的背景来约束周牧,姿态放得极低,却又隐隐点明自己的“归属”。
周牧却完全不为所动,甚至看都没看她那足以令众生倾倒的容颜和楚楚动人的姿态。
“连自己的女人被俘,都选择冷眼旁观吗?”
“啧啧。”
“还真是……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呢~”
这话,与其说是对女子说的,不如说是直刺那些隐藏在虚空中的“靠山”。
果然!
那女子闻言,神色肉眼可见地僵住了,机械般的抬头看向上空。
她确实感知到了。
那道与她命运相连、曾对她许下守护誓言的气息,就在那里!清晰地存在着!
可是……没有回应。
没有呵斥,没有救援,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传来。
只有置身事外的沉默。
她眼中的泪光瞬间凝固,随即化为彻底的绝望。
然而,没等这绝望在她心中完全蔓延开——
“噗——”
又是一声轻响。
与那少年无二。
娇躯炸裂,华美的纱衣与长鞭化作碎片,连同那绝美的容颜与刚刚升起的彻骨寒意,一同化作周牧掌心又一小滩「淤泥」。
周牧再次拍了拍手,动作轻松得像是在拂去灰尘。
紧接着,是第三条空间裂缝。
这次被拽出来的,是一个没有固定形态、纯粹由高维能量构成的“概念生命”。
它发出尖锐的精神嘶鸣,传递着威胁和恐惧交织的意念。
依旧是同样的流程,同样的默不作声的注视。
“噗——”
依旧是同样的结局。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周牧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随意。
一道道空间裂缝在高维世界的不同方位被撕开,一个个来自不同「真界」,身份尊贵或特殊的存在,被如同货物般强行摄取过来。
有的是古老存在的宠姬爱妾,有的是悉心培养的传承种子,有的是坐镇一方的规则化身……
威胁、哀求、怒骂、沉默……反应各异。
但虚空中那些“注视”的回应,始终如一。
死寂般的沉默。
很快,无数滩黑色的「淤泥」便铺满了「问罪月」四周,甚至蔓延到了四周的混沌中。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负面情绪,让这片本就压抑的高维空间,变得更加阴森。
“真是……冷漠啊。”
周牧的声音,终于褪去了所有的戏谑,变得平静,甚至有些空洞。
他其实很难理解这些古老存在的想法。
此刻躲在暗处观测的存在中,不乏有类似「女娲大天尊」那样心怀众生、曾守护诸天万界的强者。
可为何?
为何在统御诸天、活过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之后,曾经的仁爱、慈悲、守护之心,就变成了这般冰冷、漠然、近乎机械的样子?
可以纵容自己的血脉后裔、亲近下属,打着祂们的旗号,在诸天万界作威作福,给无数生灵带来苦难。
可以无视「深渊」这种明显会吞噬世界的恐怖概念,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蔓延、壮大,侵蚀他们曾经发誓要庇护的疆土和子民。
这……是不是有点太没道理了?
周牧是真的想不通。
哪怕当初小浣熊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弥补。
若是受害者不愿原谅,他便让小浣熊舍弃一切,前往极乐天转世,一点一点偿还罪孽,一点一点拿回记忆。
他自认只是一个撞了大运的普通人心态,没有什么“神性”包袱,也没有什么“至高存在”的架子。
但他觉得,最基本的公平,最基本的错了要认、挨打要立正,这应该是做‘人’、或者说做任何有智慧、有情感的‘存在’的底线。
为何这些活了无数纪元、承载着亿万生灵信仰的古老者,却做不到呢?
四周依旧鸦雀无声。
上空的黑暗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的情绪与回应都牢牢包裹,不肯泄露一丝一毫。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不解、失望、以及越来越强烈的怒意,如同地火般,在他心中陡然涌起!
他身周原本平静流淌的深渊之力,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
周牧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心绪。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些古老存在活了太久,思维方式和价值判断可能早已与常人不同,不能以常理度之……
但没用。
那股怒火,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找不到宣泄口,反而越烧越旺。
他终于还是没能完全压住。
声音虽然竭力保持平稳,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丝森然:
“你们担心被我那神性的本质同化……好,我抛却了神性。”
“你们忌惮我混沌一族的血脉背景……好,我舍弃了那具原生躯壳。”
“你们恐惧死亡概念的侵蚀性……好,我将意志转移到了这具身体里。”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冷:
“现在——!”
“我站在这里,以一个剥离了神性、更换了躯壳、转移了核心概念的「彼岸境」超脱者身份,面对你们!”
“一个对你们而言,不再具备本质威胁的对手!”
周牧的目光如同刀子,扫过无形的虚空:
“你们为何……依旧选择沉默?!依旧选择无动于衷?!”
“告诉我——!”
“你们,究竟在沉默些什么?!”
“为何不敢回应我?!”
场面,依旧死寂。
那沉默,此刻仿佛变成了对周牧最刺耳的嘲笑。
见此情形,周牧最后一丝强行维持的冷静,也彻底崩断!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吸气声在死寂的高维世界中显得异常清晰。
然后,他缓缓地、决然地站起了身。
不再压抑,不再克制。
极致失望,混合着对众生苦难的目睹,对不公规则的厌弃,对那些“高高在上者”冷漠的憎恶,轰然爆发!
他的声音不再是质问,而是怒斥:
“你们俯瞰万界,坐视生死轮回,见证纪元更迭,却对眼皮底下的不公视而不见,对因你们的默许而酿成的滔天罪孽充耳不闻!”
“一个最普通的凡人,偶然得到了他无法驾驭的力量,或许会迷失,会膨胀,会犯下过错——但那往往源于无知,源于骤然被力量冲垮的心智,他们尚有救赎的可能!”
“可你们呢?”周牧的声音陡然拔高,
“你们活了无数纪元,见识过诸界生灭,掌控着至高无上的法则,承载着亿万生灵的信仰!你们的「无知」在哪里?你们的「失控」又有什么借口?!”
“纵容灾厄蔓延,是你们的「全知」算不到后续的后果吗?”
“默许规则崩坏,是你们的「全能」无力阻止这一切吗?”
“不!”
周牧猛地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这根本不是无力,是漠然!”
“是高高在上太久,久到已经失去了对生命最基本的悲悯,失去了对「责任」二字的最后一点敬畏!”
“只享受信仰带来的力量与尊荣,却不愿倾听信仰背后的哭嚎;只接受生灵的供奉与跪拜,却不愿承担庇护供奉者的代价。”
“告诉我——”
“既然你们行事做派,与那些骤然得了力量便为所欲为的凡夫暴徒,在本质上毫无二致……”
“那么……”
他顿了顿,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最后的诘问:
“你们——凭什么还能心安理得接受万灵的供奉朝拜?!”
“你们——”
“又凭什么!”
“还敢被称作神?!”
“被尊为圣?!”
“被奉为祖?!”
“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