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张卓回家(2/2)

“没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呗。” 张卓喝了口酒,眼神飘向窗外。

“你这么说也对,我先回家看看老爷子。年前你去看他,说他还起不来床,没准我一回来,他一高兴,兴许就能好点,能坐起来了。”

“别闹了卓子,咱爸咋回事儿,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老六着急的说。

张卓的语气突然变得沉重,“这都多少年了,也就那样了。我就希望……希望老爷子走之前,能把自己的心愿了了,能踏踏实实把眼睛闭上,我这当儿子的,也就没白活一场。”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狠叨叨的,眼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愤怒,跟刚才那个憨厚内向的模样判若两人。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他手里攥着的玻璃杯直接被捏碎了,锋利的玻璃碴子划得手指头鲜血直流,“滴答滴答”往桌子上淌。

“哎哟我操!卓子你干啥呢?” 老六吓得赶紧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碎玻璃,“快撂下!别他妈割着动脉了!”

“老六,你知道我他妈啥心情吗?” 张卓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红血丝。

“我知道!我咋不知道呢?” 老六叹了口气,一边给他找纸巾捂伤口,一边说,“这么多年了,这事儿你还没放下呢?”

张卓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得像块石头:“放下?我能放下吗?我根本就放不下!”

他盯着自己流血的手指头,眼里的愤怒越来越浓,那股子从部队里带出来的狠劲,瞬间爆发出来。

老六看着张卓眼里的执拗,叹了口气:“行,我不逼你。但这事儿你要是真打算办,千万跟我说一声,我跟你一块儿扛,咱哥俩不分你我!”

张卓摇了摇头,换了个新杯子,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倒满一杯白酒,端起来看着老六:“老六,这事儿咱先别提了。这杯酒我敬你,这么几年我没在家,我爹全靠你帮着照顾,这份情我记一辈子!”

“铁子,你跟我说啥呢?” 老六赶紧摆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再说我也没帮啥大忙,主要还是你姐红艳天天伺候咱爹,跟我没啥关系!”

“你别这么说,我心里有数。” 张卓的声音有点哽咽,“从小到大你就知道,我嘴笨不会说话,但我心里敞亮,谁对我好、谁帮过我,我都记着。来,干了!”

俩人“哐”地一碰杯,三两的白酒杯,一口闷了个底朝天。

老六辣得直咧嘴,赶紧夹了口菜:“我操,这酒真冲!你小子酒量是真涨了,比小时候能耐多了!”

张卓微微一笑,又给自己满上:“说正经的,你啥时候回江城?”

“明天就走!” 老六一口答应,“正好我大哥他们没在长春,我闲着也没啥事儿,好长时间没回吉林了,明天咱俩一块儿走!”

“行!” 张卓端起酒杯,“来,再走一个!”

俩人越喝越投机,当天晚上,老六又领着张卓去了大伟的千人大浴场,大伟特意出面招待,大猛也赶了过来,老六的表哥徐雷更是必须到场作陪。

一群人热热闹闹喝了一整晚,直到后半夜才散场。

第二天一早,俩人开着那台丰田3.0,直奔吉林江城。

车开到胡同口,“叭”地一下停住了——里面的胡同太窄,车进不去。张卓推开车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提着的旅行包都有点颤抖。

还是那条熟悉的胡同,建筑几乎没什么改变,胡同口的燕飞石大殿,就换了块玻璃,其余的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老六在旁边喊:“瞅啥呢?走啊,咱回家!”

张卓这才缓过神,跟着老六往里走。

到了一栋四层的筒子楼,老邻居牙婶儿一眼就认出了他:“哎呀,这不是张卓吗?张卓啊!卓子回来了?可算回来了!你爸天天惦叨你,赶紧上楼看看去!”

“哎,牙婶儿!” 张卓强挤出笑容,“我先上楼了,回头再跟你唠!”

“哎哎,这孩子长这么结实了,真好!” 牙婶儿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念叨。

俩人一前一后走进筒子楼,昏暗的走廊里飘着熟悉的饭菜香,推开那扇熟悉的家门,张卓的眼泪“吧嗒”一下就流了出来——这个家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唯一的不同,是少了那个总在屋里忙前忙后的身影,他的母亲。

以往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在这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屋里,端茶倒水、张罗饭菜,那些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可现在,母亲不在了,墙上只挂着一张遗照。

那照片真怪,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像母亲在静静地看着他。

“谁呀?” 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张卓回头一看,眼圈更红了:“姐,是我,我回来了。”

张卓的姐张燕一看见他,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老弟!我老弟回来了!可算回来了!”

“姐,这几年我不在家,你辛苦了。” 张卓的声音也带着哽咽。

“先别说这些!” 张燕擦了把眼泪,拉着他往屋里走,“快,看看咱爸!爸,卓子回来了!卓子回来看你了!”

里屋的床上,躺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爷子,颧骨高高凸起,脸上的腮帮子早就塌陷下去,没了多少肉。

原本灰蒙蒙的眼睛,跟死鱼眼似的毫无神采,一听说张卓回来了,突然就亮了一丝丝光芒,挣扎着想要抬起身。

张卓往前迈了几步,“嘎巴”一下跪在床头,紧紧攥着老爷子的手:“爸,我回来了!”

老爷子瞅了他半天,吃力地点了点头,嘴里发出“呜呜啦啦”的声音——像是想说啥,可谁也听不清、听不懂。

张卓趴在床头听了半天,也没明白父亲的意思,直到老爷子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墙上母亲的遗照,一遍又一遍地比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