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孽是何物（2/2）

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中，万孽源卵的形态开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它不再是一个混沌的奇点，而是逐渐拉伸、变形，最终化作一道由无数矛盾概念交织而成的人形轮廓。这道轮廓没有面孔，没有性别，却散发着令整个秘境都开始哀鸣的恐怖威压。

“本座，乃存在之孽的化身，一切偏离平衡之执念的集合。”人形轮廓缓缓开口，声音如同万籁齐鸣，“毁灭是孽，创造亦是孽。混乱是孽，绝对的秩序亦是孽。尔等之战意、守护之执念、牺牲之决绝，皆为本座现身之基石。”

它轻轻抬手，那五道本源枷锁应声破碎，化为精纯的能量流被它吸入体内。它的气息不仅完全恢复，更是攀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远远超越了之前的状态。

林淞等人闻言，如坠冰窟。他们拼尽一切，四方圣灵与五大守护神们付出生命，非但没有削弱万孽源卵，反而成为了促使它蜕变的催化剂。眼前的敌人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被封印的物体，而是一个真正掌控着失衡与执念的恐怖概念实体。

“现在，游戏结束了。”孽之化身漠然道，它甚至没有做出攻击的姿态，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就开始扭曲周围的一切。

顷刻间，林淞感到体内的六系元力开始失控，相互冲突。玄麟的玄煞之气与虫元变得狂躁，几乎要反噬自身。红儿灵魂中的净魂琉璃花之力摇曳不定，仿佛随时会湮灭。泠鸢的玄皇平衡之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一叶扁舟。龙阳周身流转的阴阳二气产生隔阂，甚至出现对立的迹象。瞬煌的时空之力也出现大范围紊乱的现象。连白先生的天道之力，都感到了滞涩，仿佛天道本身也出现了偏离。

孽之化身不需要直接攻击，它只需要存在，就能让所有人的力量因为失衡而自我崩溃。

“必须……必须打开裂缝！”林淞嘶吼着，试图与玄麟再次凝聚力量，但在这种概念层面的干扰下，两股极致力量别说对撞，连稳定凝聚都变得极其困难，稍有不慎就会先伤己身。

眼看众人就要在不甘与绝望中，被自身力量的孽化所吞噬，一直沉默抵抗的终焉怨女突然抬起了头，她那哀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她看着那孽之化身，声音嘶哑，“怨泉与我们无尽的怨恨与执着，也不过是你早已播下的种子，是孽的一种显化，对吧？”

孽之化身微微侧身，似乎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不错，你们是较早成熟的果实。”

终焉怨女笑了，那笑容凄美而疯狂：“那么，若果实主动选择腐烂，再将这份孽之力，以你未曾预料的方式馈赠出去呢？”

她猛地转向林淞和玄麟，又把目光投向其他怨祟巨头：“诸位！将我们的一切怨恨、执念、乃至存在的孽之本源注入他们体内！”

泣血石尊、虚无之手、扭曲言灵、怒焰战神、婪喉鬼虎先是愕然，随即明白了终焉怨女的意图。这是自杀，但或许是唯一能撼动那怪物的方法。

“以万孽之敌之名，最后的叛逆！”六大怨祟巨头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它们没有攻击孽之化身，而是化作六道最精纯的怨孽洪流，强行冲破了概念干扰，分别注入了林淞、玄麟、红儿、白先生、泠鸢、龙阳和瞬煌的体内。

刹那间，林淞等人感到一股冰冷、疯狂、充满负面情绪的庞大力量涌入身体，与他们自身的力量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带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苦。但同时，这股来自孽本身的力量，也暂时抵消了孽之化身的概念干扰。

“哥哥，就是现在！”玄麟双目赤红，他感受到体内的玄煞之气与注入的怨孽之力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变得更加狂暴，却也更加包容了对立的属性。

林淞也感受到了，那源自九元圣灵果的创生之力，在怨孽的污染下，并未被湮灭，反而如同被投入催化剂的化学反应，变得极度不稳定，充满了破坏性与创造性。

“以彼之孽，铸我之刃！九元圣灵，混沌归墟！”林淞不再试图操控九元圣灵之力，而是引导着那处于剧烈冲突边缘的混沌能量冲出体外。

“八荒玄煞，噬灭万法！”玄麟同样如此，将煞气与怨孽融合，化作仿佛能吞噬一切概念存在的黑暗洪流。

两股不再是纯粹对立，而是同样沾染了孽之特性的混沌力量在孽之化身头顶上方对撞。

对撞的中心，空间如同被抹除般消失，出现了一个不再是混沌色彩，而是绝对透明的裂隙。透过裂隙，看不到任何景象，感受不到任何能量、物质、时间、空间的概念，那是一片似乎连“无”都不存在的，绝对虚无之域。

这个裂隙散发出的不再是吸力，而是一种“同化”与“抹除”的法则，任何“存在”靠近，都会被其拖入，归于那绝对的“非存在”。

孽之化身那漠然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它那由概念构成的身体，竟然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仿佛要被那绝对虚无的法则所分解。

“不可能！‘存在之孽’怎会被‘非存在’所克制？”它的意念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因为你的力量，终究源于存在。”白先生虚弱却清晰地说道，眼中闪烁着明悟的光芒，“而这裂缝之后，是‘存在’的绝对反面。你的失衡与执念，在那里毫无意义。”

孽之化身发出不甘的咆哮，试图远离那绝对虚无的裂隙，但终焉怨女等六大怨祟以自身彻底湮灭为代价施加的叛逆之力，如同最后的枷锁，将它死死钉在原地，并推向裂隙。

在一声仿佛无数世界与无数法则同时断裂的哀鸣中，代表着存在之孽的化身，被那绝对透明的虚无裂隙彻底吞噬。裂隙随即无声无息地闭合，仿佛从未出现。

秘境核心，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邪气在缓缓消散，但众人脸上却没有胜利的喜悦。

四象守护圣灵与五大守护神陨落，六大怨祟巨头湮灭，而林淞等人虽然活了下来，但身体和灵魂都承受了怨孽之力的污染，需要漫长的时间来净化和平衡，这或许将成为他们未来道路上新的隐患与考验。

他们放逐了万孽源卵，却目睹了牺牲，接触了禁忌，并深刻地认识到，世界的平衡是何等脆弱，善恶的边界有时并不分明。

“孽，究竟是何物？”林淞看着手中一缕尚未完全消散的终焉怨女的哀怨气息，心情复杂。他抬起头，望向正在逐渐恢复清明的秘境天空，轻声道：“结束了……但真的结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