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雨露柘榴(2/2)
......
茶室内的虚空如镜面般破碎,又在某种不可言说的伟力下重组。
那些象征着毁灭与死亡的破面们已然离去,空气中残留的灵压依旧沉重得令人窒息,仿佛在时刻提醒着此处刚刚发生过一场足以颠覆认知的对话。
夫子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长衫,指尖拂过袖口时,动作微微一顿。
虽然在【心景】的规则与拜勒岗灵压的填充下,他的身体已无大碍,但那种直面死亡大帝时,灵魂本能产生的战栗感,依旧残留在意识深处。
他转过身,目光穿透了书房的墙壁,看向了这栋建筑的下方。
那里,是这座城市的根基。
也是这座虚假之城唯一的“真实”。
......
地下深处。
黑暗并非纯粹的死寂,无数淡蓝色的数据流如同深海中的发光水母,在这个空旷的空间内缓缓游弋。
它们交织、缠绕,构成了苍南市过去十八年的记忆,也构成了这座城市存在的基石。
而在这些数据流的中心,盘坐着一个男人。
陈牧野。
他紧闭着双眼,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无数细密的数据线从虚空中延伸出来,刺入他的皮肤,连接着他的血管与神经。
这画面本该显得惊悚,但在某种奇异的韵律下,却透着一种神圣的殉道感。
一股暗红色的气息,正从他体内缓缓溢出。
那是【湿婆怨】。
这件能够引发灭世灾难的神级禁物,此刻却像是一只被驯服的野兽,它的力量被一点点抽离,顺着那些数据线,融入到整座城市的脉络之中。
夫子的身影在陈牧野身旁凝聚。
他看着眼前这个承受着巨大痛苦,却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男人,那双看过无数沧桑的老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苦了你了。”
夫子轻声叹息。
这不仅仅是一句客套。
十八年。
整整十八年,这个男人以一副并不完整的灵魂,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画地为牢。
他用那并不宽厚的肩膀,死死压制着体内的【湿婆怨】,不让那足以毁灭一切的灾厄泄露分毫。
这种折磨,远比肉体上的凌迟更加可怕。
那是对意志的极刑。
陈牧野似乎感应到了夫子的到来。
他没有睁眼,因为此刻他的五感已经开始与这座城市同化,但他能清晰地“看”到夫子,也能“听”到那声叹息。
“夫子言重了。”
陈牧野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回荡,听起来有些失真,带着一种金属般的混响。
“能偷来这十八年光阴,看着那些孩子们长大,已是上苍垂怜。”
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淡漠。
仿佛即将到来的并不是永恒的囚禁,而是一场期待已久的归宿。
“只是......”夫子看着那些不断侵蚀陈牧野身体的数据流,眉头微皱,“将自身化为世界支点,这意味着你将彻底失去作为‘个体’的自由。你将与这苍南市共存亡,甚至连死亡都将成为一种奢望。”
“这值得吗?”
陈牧野沉默了片刻。
周围的数据流突然加速流动,光芒映照在他那张坚毅的脸庞上,忽明忽暗。
“我曾以为,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意义。”
陈牧野缓缓开口,“但后来我发现,有些东西,比活着更重要。比如承诺,比如守护,比如......让那些相信我的人,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他顿了顿,原本平静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而且,陆鸣给了我一个新的选择。”
“他锻造的那把刀......”陈牧野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奇异的波动,“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或许,我不必成为这座城市的囚徒,而是成为它的......主宰。”
夫子微微一怔。
刀?
又是斩魄刀。
这一天之内,他已经听过太多次这个词。
那个名为陆鸣的男人,究竟给这群孩子带来了什么?
就在夫子思索之际,异变突生。
嗡——!
一声清脆的鸣响,毫无征兆地在地下空间内炸开。
那不是金属的颤音,更像是一种规则被拨动时发出的低吟。
陈牧野的身后,空间开始扭曲。
原本幽暗的地下,突然泛起了一层诡异的紫红色雾气。
这些雾气并非实体,它们无视了物理法则,穿透了周围的岩石与数据流,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魅惑感,缓缓铺开。
“哎呀,这就被发现了?”
一个慵懒而娇媚的女声,从雾气深处传来。
夫子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
作为无矩境强者,他对能量的感知敏锐至极。
但此刻,他竟然无法解析这股雾气的本质。它不属于神力,不属于禁墟,甚至不属于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能量体系。
它更像是一种......概念。
雾气翻涌,一道身影从中缓缓走出。
那是一个女人。
或者说,是一个拥有着绝美容颜,却透着一股浓郁妖异气息的“灵体”。
她穿着一身繁复华丽的深紫色和服,衣摆长长地拖在地上,却不染半点尘埃。
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遮住了半边脸颊,只露出一只狭长的眸子,眼波流转间,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种几乎要溢出来的“融合”感。
她站在那里,却仿佛与周围的空气、光线、甚至尘埃都融为了一体。
你明明看着她,却又觉得她无处不在。
斩魄刀·雨露柘榴。
“这就是......你的刀?”
夫子盯着那个妖异的女子,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他能感觉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体内,蕴含着一种令规则都感到畏惧的力量。
“初次见面,老人家。”
雨露柘榴掩嘴轻笑,声音如同丝绸般顺滑,“奴家雨露柘榴,是牧野大人的刀,亦是他的......共犯。”
她没有丝毫面对人类天花板的敬畏,反而赤着脚,踩着虚空,一步步走到夫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