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藤架下的酒令(2/2)
小陈抽中“燕”字,手指摩挲着牌上的燕图:“俺娘说,俺爹当年总在燕巢下教她认字,说‘燕有巢,人有家’。”他说着红了眼圈,仰头喝干酒,“这杯敬爹娘。”
李木匠抽中“瓮”字,他指了指架下的酒瓮:“守业当年跟我爹比谁的瓮编得牢,结果他的瓮裂了道缝,还是用紫线缠好的——就像现在这瓮身上的线。”他赢了酒,却往周丫杯里倒了半杯,“给绣活的添点劲。”
轮到周丫时,她抽中“菊”字,牌背面刻着行小字:“丙戌年秋,菊下埋蜜”。“是太奶奶的字!”她翻出账册对照,果然记着“酿菊酒,埋蜜于根”,“难怪今年的菊长得旺,是蜜养着根呢。”
赵铁柱最后抽,抽中张“藤”字,牌上画着藤缠瓮的图,瓮口站着两只燕。“这图是说,”他往众人杯里添酒,“藤缠着瓮,燕守着巢,咱就像这藤,绕来绕去都在一处。”
酒令行到一半,巧儿忽然指着桌底叫:“有虫!”众人低头看,是只蟋蟀正啃着掉落的花瓣,翅上沾着点紫线——是从狗蛋的陶哨上掉的。“它也想玩!”巧儿把虫捉进竹笼,挂在藤架上,“给它当观众。”
暮色漫上藤架时,酒瓮已经空了大半,瓮身上新添了不少绣——小陈补了只燕的翅膀,李木匠绣了片藤叶,狗蛋歪歪扭扭绣了个酒坛,周丫则把太奶奶的半朵菊补全了,和小陈娘的燕图挨在一起。
张大爷把竹牌收进竹筒,每个牌上都沾了点酒渍,像开了朵小紫花。“今儿的酒令没尽兴,”他笑着说,“明儿接着来,把‘线’‘瓮’‘藤’再续上些新故事。”
赵铁柱往空瓮里撒了把新采的紫藤花,又埋了块新刻的竹牌,牌上写着“戊申年秋,藤下宴,人团圆”。“明年开瓮时,让新故事也发酵发酵。”
狗蛋的陶哨不知丢在了哪,却在桌底找着个新玩意——是只燕形的竹哨,李木匠趁众人喝酒时刻的,哨身上缠着周丫的紫线。“这个更好!”他举着哨子吹,引来檐下的燕子,绕着藤架飞了三圈。
小陈把旧酒壶里的残酒倒进新坛,坛口系上燕形扣,扣上缠了根狗蛋的红绳。“带回去给俺爹,”他说,“让他知道,酒坊的藤还缠着,燕还住着。”
周丫往账册上写下今夜的酒令,笔尖蘸了点紫藤汁,字边泛着淡紫。她抬头时,看见藤架的阴影落在账册上,像幅流动的画——藤缠着瓮,燕落着巢,人笑着闹,牌上的字在月光下闪,像在说:故事还长着呢。
夜深了,藤架下的灯还亮着,蟋蟀在笼里“唧唧”叫,像在接酒令。酒瓮上的绣活在灯下泛着光,菊挨着燕,藤缠着线,把新旧的日子缠成个圆,在燕巢酒坊的月光里,慢慢酿着,等着明天的太阳来添新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