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梁上的筐影(2/2)
狗蛋自告奋勇去磨面,石磨转得“咕噜噜”响,新麦的清香混着汗味漫出来。“这面得磨三遍,”他学着大人的样子往磨盘里添麦,“磨细了才好吃。”
周丫按张大爷说的,往面里掺了两勺酒糟,揉面的手沾着粉,在案板上拍打出“啪啪”声。“发酵时得盖块湿布,”她把面团放在陶盆里,“就像给酒曲保温一样。”
李木匠在灶膛里添了把艾草,火苗舔着锅底,带着股清苦的香。“烤饼时烧艾草,饼上会带点药香,”他说,“老刘头说这样吃了不胀气。”
贴饼时,周丫的手被灶膛烫了下,她咬着牙把饼推到锅壁上,饼坯遇热“滋啦”一声鼓起小泡。“得烤到两面发黄,”张大爷在旁边指点,“边缘有点焦才够味。”
第一锅饼出锅时,金黄的饼上沾着点炭黑,掰开一看,里面的气孔像蜂窝,麦香混着酒糟香,馋得狗蛋直咽口水。
“尝尝像不像?”周丫递了块给张大爷。
张大爷咬了口,眼睛眯成条缝:“像!就是这烟火气,跟当年的一个样。”
赵铁柱掰了块饼扔进新酿的酒里,酒液立刻泛起泡沫,麦香混着酒香,果然比平常的酒多了层醇厚。
傍晚,众人坐在铺着高粱秆席的桌边,就着新酿的酒吃麦饼。饼渣掉在席子上,引来几只麻雀啄食,狗蛋举着饼去逗,被周丫拦住:“给筐里留几块,算给老刘头的。”
李木匠把剩下的饼装进竹篮,放进梁上的小筐里,旁边摆着那半块老饼的碎屑。“这样新旧就凑齐了,”他说,“老物件看着新东西,也能安心。”
张大爷摇着蒲扇,看着筐里的铜铃轻轻晃:“当年老刘头总说,守酒坊就像守着个家,饼是热的,酒是暖的,就啥都不怕。”
赵铁柱往账册上写下:“复刻老刘头麦饼 试酿麦香醉”,笔尖划过纸页,留下淡淡的麦粉痕。
周丫把新做的麦饼屑撒在筐底,和旧屑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新哪是旧。铜铃在风里响着,像在说:回来了,都回来了。
夜色漫上来时,灶膛的余温还没散,麦香混着酒香从酒坊飘出去,飘过渠水,飘过高粱坪,像在给那些旧时光捎个信——日子还在继续,味道也没变。
梁上的小筐轻轻晃,筐影在地上挪,像个老人在慢慢踱步,守护着这满坊的香,还有香里藏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