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坛底的谷种(2/2)

豆大的雨点砸下来时,他们刚绑好一半。“先躲躲!”赵铁柱喊着,想拉周丫到树下,周丫却摇头:“苗倒了就白种了!”她抱着根竹竿,硬是把棵歪倒的苗扶了起来。

暴雨越下越大,渠水涨得很快,眼看就要漫过土埂。李木匠脱了褂子,跪在埂边用手堆土:“快!加土!”陈家媳妇和赵铁柱也跟着用手捧土,周丫则在旁边用石块压住麻袋,堵住可能漏水的地方。

闪电照亮四人的脸,全是泥和水,却没一人后退。忽然,周丫喊:“那边的支架倒了!”赵铁柱二话不说冲过去,用后背顶住竹竿,任凭雨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撑住!”李木匠吼着,把最后一袋土压在埂上。

雨停时,天已经黑透了。高粱苗大多保住了,只有角落几棵被冲倒。众人瘫坐在泥里,看着彼此的狼狈样,忽然都笑了起来,笑声混着渠水的哗啦声,在夜色里传得很远。

周丫摸出兜里的铜铃,晃了晃,铃声在湿空气里有点闷,却格外让人安心。“明天得给苗松松土,不然根会烂。”她说着,声音有点哑。

“嗯,”赵铁柱点头,“再烧点草木灰,撒在根上,能防病。”

李木匠看着恢复平静的渠水,忽然道:“这雨来得猛,说不定能冲来些河鲜,明天去看看?”

第二天清晨,高粱坪的泥地里果然冒出许多小螃蟹,周丫和狗蛋提着竹筐捡得欢。陈家媳妇把松好土的苗根撒上草木灰,白色的灰末沾着露水,像给小苗穿了件纱衣。

赵铁柱和李木匠去渠边查看,发现冲垮的土埂边卡着个木牌,上面刻着“老酒坊”三个字,是早年酒坊的招牌。“正好,”赵铁柱把木牌捡回来,“挂在新搭的棚子上,新旧凑一对。”

棚子搭在土埂边,用的是修渠剩下的木料,顶上铺着茅草。李木匠把木牌钉在棚柱上,又将那串铜铃挂在檐角。风一吹,铃铛响,酒香从祠堂飘过来,漫过土埂,漫过高粱坪,漫过每个人的鼻尖。

周丫摘了把野菊,插在棚下的陶罐里,狗蛋则把捡来的小螃蟹养在陶盆里,放在棚角。陈家媳妇端来刚酿好的酒,用的正是那只银酒壶,给每人倒了半杯。

“敬保住的苗!”李木匠举杯。

“敬这渠,这坪!”赵铁柱跟着举杯。

酒液入喉,还是那股绵甜,却多了点雨后泥土的清新。众人看着高粱坪里挺直腰杆的新苗,看着棚角晃动的铜铃,忽然觉得,这日子就像这酒,初尝有点辣,细品全是甜,藏着数不清的盼头。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木牌上的“老酒坊”三个字在光里泛着暖光,和新苗的绿、陶盆的红、铜铃的亮,混在一起,成了高粱坪最耐看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