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与魔鬼交易,毒蛇的反噬(1/2)

卫队长阿金的站姿依旧笔挺,但他左肩缠绕的绷带下,隐隐透出血色,脸色也因为失血和疲惫而显得异常苍白。

然而,他的眼神却如同经过打磨的燧石,坚定而锐利,他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默默地走到窗边,撩开一丝厚重的窗帘缝隙,向外观察。

“将军,”阿金的声音低沉道:“美国人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巴索图今天能取代您,明天就能被另一个更廉价、更顺从的傀儡取代,他们需要的不是合作伙伴,而是听话的奴隶。”

“那我能怎么办?”莫卡萨猛地捶了一下桌子,狂躁地怒吼道:“军队被他们的人把持,财政部成了他们的提款机,连我门口的卫兵都在向他们汇报我每天上了几次厕所!全世界都在看我的笑话!还有谁能帮我?还有谁?!”

阿金放下窗帘,房间内重新陷入昏暗,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办公桌前,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莫卡萨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声音压得极低。

“还有一个选择,一个美国人绝对不喜欢,甚至……深深忌惮的选择。”

莫卡萨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滞,他当然知道阿金指的是谁,那个名字,如同禁忌,带着血腥和神秘的气息。

“‘深瞳’……”莫卡萨几乎是呻吟着吐出这两个字,肥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仿佛光是提及这个名字就会招来厄运。

“他们……他们是比美国人更可怕的恶魔!是瘟疫!跟他们扯上关系,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是的,他们是恶魔。”阿金的声音依旧冷静得可怕,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轻轻点在桌面上,冷静地说道:“但将军,当您已经被魔鬼逼到悬崖边,脚下只有万丈深渊时,向另一个更强大的恶魔借力,或许是唯一能让你暂时活下来,甚至……有机会反咬魔鬼一口的选择。”

他直视着莫卡萨恐惧与挣扎交织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至少,‘深瞳’的敌人,也是美国人。而我们现在,需要一切能对抗美国人的力量,无论它来自天堂,还是地狱。”

莫卡萨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阿金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又看了看窗外又一辆呼啸而过的矿业卡车,最终,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厉,逐渐取代了他眼中的恐惧,他缓缓坐直了身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只冰冷的金豹。

地狱的使者,或许是他如今唯一能抓住的、带刺的稻草了。

联络“深瞳”的决定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豹宫”内外,美国人的眼线无处不在,通讯被严密监控,连莫卡萨最私密的卫星电话频道也已被确认不再安全。

“必须找到绝对可靠的渠道,一个完全在美国人雷达之外的幽灵。”阿金对他的将军低语,他想到了一个人——他的表亲,萨迪克。

萨迪克曾是军队里最好的通讯兵,因不满莫卡萨早期的一些残酷镇压而心灰意冷,提前退役,凭借其技术和对三教九流的熟悉,在卡巴尼乃至周边地区的黑市里,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军火和情报掮客,他精明、贪婪,但极其重视家族纽带,而且对美国人毫无好感。

在一个雨夜,阿金避开所有耳目,如同真正的幽灵般潜行至卡巴尼旧城区一个鱼龙混杂的集市,在一家散发着香料和皮革气味、背景音嘈杂不堪的简陋茶室里,找到了正在和几个面目模糊的人低声交易的萨迪克。

“阿金?”萨迪克看到表弟,尤其是他肩上的绷带和眼中的凝重,立刻挥退了旁人,将他引到店铺后间一个堆满杂物的储藏室。

“你疯了?现在还敢来找我?总统府的老爷们不是正被伺候得很好吗?”他的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萨迪克,我没时间绕圈子。”阿金抓住他的手臂,沉声说道:“将军需要送一条信息,给……‘那些阴影中的人’,不能通过任何已知的渠道,不能留下任何电子痕迹,就像从未存在过。”

萨迪克的嬉皮笑脸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而谨慎:“‘阴影中的人’?阿金,你们这是在玩火自焚!招惹他们,比招惹美国人更可怕!”

“我们已经在火坑里了!”阿金低吼道:“美国人迟早会把将军和我一起清理掉!这是唯一可能活下去的路!萨迪克,看在母亲的血脉上,帮我们这一次!”

萨迪克死死盯着阿金的眼睛,沉默了近一分钟,只有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声响;最终,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信息内容,传递对象。”

阿金将一个揉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小纸团塞进萨迪克手里,上面只有一个经纬度坐标,一个午夜时分,以及那句如同谶语的话:“落水者,求一根稻草。”

“用你的‘信鸽’,最古老、最不起眼的那种,多重跳转,确保绝对干净。”阿金叮嘱。

萨迪克所谓的“信鸽”,是他经营多年、依靠人力和非电子方式传递绝密信息的隐秘网络,成员复杂,包括走私犯、流浪歌手、甚至长途卡车司机,链条冗长,极难追踪。

“代价会很高。”萨迪克捏紧纸团,沉声道。

“将军付得起,只要消息能送到。”阿金说完,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的雨幕和黑暗中。

信息发出后,“豹宫”内的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莫卡萨和阿金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走廊外任何异常的脚步声,窗外任何长时间停留的车辆,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莫卡萨几乎无法入睡,眼窝深陷,时常在深夜惊醒,仿佛听到美军士兵破门而入的巨响,阿金则像一头绷紧的猎豹,时刻准备着进行最后一搏。

约定的地点是卡巴尼郊外数十公里处,一座在内战时期就被废弃的钽矿精炼厂,那里远离主干道,厂房坍塌,设备锈蚀,巨大的反应釜和纵横交错的管道如同钢铁巨兽的残骸,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复杂的地形和四通八达的废弃矿坑巷道,为秘密会面提供了天然的屏障,也为一旦情况有变时的迅速撤离创造了条件。

莫卡萨在阿金和另外两名心腹——眼神凶狠的卡鲁和沉默如石的班巴——的紧密护卫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这片废墟。

他们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引起轻微回响,每一步都让莫卡萨的心跳加速,阿金的手始终按在腰间隐藏的手枪上,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在曾经的主控室,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他们,站在巨大的、布满尘埃和污垢的控制台前,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他全身笼罩在哑光黑的战术服中,脸上覆盖着毫无表情的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在昏暗中似乎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眼睛。

他代号“仲裁者”。

“将军,”“仲裁者”的声音经过处理,变成一种平稳却毫无生命力的电子音,淡淡地说道:“您迟到了两分十七秒。”

他的电子眼扫过紧张兮兮的卡鲁和班巴,最后落在如临大敌的阿金身上,微笑着说道:“看来,豹宫的守卫比想象中更……松懈。”

莫卡萨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努力挺起他那已经开始佝偻的脊背,试图找回一丝往日的威严。

“路上的狗比较多,耽误了点时间,别说这些没用的!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不是来听你计时的!告诉我,你们能给我什么?我需要力量!足以把巴索图和那些美国佬踩在脚下的力量!”

“仲裁者”发出轻声嗤笑道:“将军,您似乎搞错了一件事,不是‘深瞳’能给您什么,而是您,一个被困在镀金笼子里、连卫兵都指挥不动的‘总统’,还能为我们提供什么价值?”

他刻意停顿,让那句“指挥不动卫兵”像鞭子一样抽在莫卡萨脸上,而后缓缓说道:“一个傀儡的价值,在于他背后的提线者,而不是他本身。”

“我不是傀儡!”莫卡萨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怒吼道:“我统治坎杜格二十年!这里的每一个部落长老,每一个地方军阀,都认识我莫卡萨的脸!他们敬畏我!巴索图算什么?一个拿着美国施舍的武器、只会鹦鹉学舌的小丑!没有美国大兵给他撑腰,他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他喘着粗气,如同一个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抛出了最后的底牌:“帮我!帮我干掉巴索图和那些指手画脚的美国顾问,帮我重新掌控军队!只要我能回到权力中心,坎杜格的钽矿,我给你们……三成!不!四成的开采权!这比美国人给巴索图的要多得多!你们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仲裁者”静静地听着,眼神毫无波动,直到莫卡萨因缺氧而停下喘息,他才缓缓开口道:“二十年的人脉,对地方势力的影响力……这些确实还有些用处,但是,四成矿权?”他微微摇了摇头笑道:“我们并不像美国人那样,只盯着地下的那点石头。”

莫卡萨一愣,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那你们想要什么?”

“暂时,我们称之为‘合作’。”“仲裁者”向前走了一小步,沉声说道:“我们可以提供你需要的东西,精准的情报,美国人及其走狗的动向;必要的装备,让你的人不再用烧火棍去对抗m4;还有……清除特定目标的‘专业服务’;我们会帮你重新站稳脚跟,甚至,让你在一定程度上,找回你失去的权力。”

“条件?”莫卡萨的声音干涩,他知道重点要来了。

“条件就是,”“仲裁者”淡淡地说道:“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当我们需要时,坎杜格必须成为我们最可靠的‘朋友’,无条件的支持,全方位的配合,具体做什么,到时候自然会通知你。”

他语气友好地笑道:“把这看作是一项长期投资,将军,我们看中的,是您未来可能发挥的……‘潜力’。”

莫卡萨感到一阵眩晕,这比直接索要矿产更可怕,这是一个无底的承诺,是将自己和国家未来完全绑上一个未知的战车。

他看了一眼阿金,阿金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警告,但当他想起“豹宫”里的屈辱,想起美国矿业卡车的轰鸣,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涌了上来。

他死死盯着“仲裁者”那毫无表情的面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最终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字:“好!”

这一刻,他仿佛听到命运齿轮咔嚓转动的声响,不知是通向生路,还是更深的地狱。

深瞳驻地。

主屏幕上分割着数个画面:中间是“仲裁者”面具视角传回的实时影像——莫卡萨那张因绝望和野心而扭曲的脸占满了大半屏幕;右侧是坎杜格的电子地图,标注着美军据点、矿区位置和部落势力范围;左侧则滚动着“牧马人”系统对莫卡萨语音的情绪分析数据——【焦虑值92%】【决断倾向78%】【信任度(对深瞳)31%】。

年轻的战术分析官林站在严飞侧后方,目光快速扫过数据流,低声道:“目标情绪阈值已突破临界点,求生欲压倒理性判断,他抓住了我们抛出的‘稻草’,比预期抓得更紧。”

严飞如同冰雕般站立,只有指尖在控制台边缘无意识地轻轻敲击,发出几不可闻的嗒嗒声,他听着音频里莫卡萨那带着孤注一掷的咆哮——“我不是傀儡!”,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扫帚’已经就位。”严飞缓缓开口说道:“让他先去清扫美国人留下的污渍,安抚那些还在观望的地方鬣狗,他残存的那点威望和对他‘莫卡萨’这个名字的惯性恐惧,能让我们省去不少建立初步控制的麻烦。”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林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后续的棋路,一旦莫卡萨利用价值被榨干,或者表现出任何不安分的苗头,这枚棋子就会像用过的手套一样被丢弃。

甚至,一个曾经拒绝过“深瞳”、又背叛过美国、最终仍被“深瞳”清理掉的莫卡萨,其下场本身,就是对其他潜在合作者最有力的警示——顺昌逆亡,绝无例外。

“给‘仲裁者’更新指令,”严飞命令道:“资源投放控制在c级,提供足够他制造混乱、给美国人添堵的弹药,但别让他真的能威胁到我们的长期布局,把握好火候,既要让这锅汤滚起来,又不能让它溢出来烫着手。”

“明白,会让他成为美国人枕头下的一根刺,但不至于让他们跳起来掀翻棋盘。”林迅速记录并理解。

“另外,”严飞的目光扫过屏幕上莫卡萨那贪婪而又惶恐的脸,淡淡说道:“启动‘园丁’计划,物色新的种子,要更干净、更听话、背景更简单的,莫卡萨这棵老树,根须已经烂了,还带着不必要的刺。”

“已经在筛选名单,”林调出另一份档案,沉声说道:“有几个潜在目标,包括巴索图政府内部几个不得志的少壮派军官,以及东部几个对现状不满的部落酋长子嗣,他们更年轻,欲望更直接,也更容易……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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