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1/2)

只要想起那梦中的场景,李瑾这几日来茶饭不思、忧心忡忡。

他觉得那梦境荒诞不经:如今唐国正是运势昌隆,蒸蒸日上,甚至连父王早年丢失的淮南十四州也基本收回。

怎么可能跟梦中那样:金陵城被焚烧围困,魏王兵临城下,将十妹李琰逼至绝境……

然而,这梦是鸿蒙三世镜造就的:之前李琰梦见的前世,已经一一应验。

想到这,李瑾心中无比沉重……

如果这个梦是真的,是不是意味着眼前的大好局势、连环胜仗不过是一场空。他、十妹李琰以唐国李氏,最终仍是灭国受辱的悲惨下场?

李瑾心中纷乱,几度想开口与李琰分说,又怕扰了她运筹帷幄的心神,反乱了她方寸,终是默然将话咽了回去。

他在殿外站了会,回到内室,把已经半凉的热饮喝下,正要去安慰毫不知情的妻子,侍从却来禀报:郑家二娘子嘉苓来访,王后正在与她畅谈。

李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小姨子郑嘉苓比爱妻小八岁,经常跑来宫里小住几日。有她在嘉月身边,也可宽解她近日担忧的情绪。

又过了几日,祭祖典礼如期开始。

太庙的香火味,浓得像是化不开的雾。

李琰立在阶下,看着眼前巍峨的殿宇,耳边是礼官悠长的唱和。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按照仪式流程,国主李瑾向祖先排位献上了玉帛,随后他回身看了一眼李琰,两人微微示意。

礼成的尾音刚落,李琰便转过身,礼服下摆划出一道果断的弧线。

她没有看那些欲言又止、等待散朝的朱紫公卿,声音清晰地下令:

“请诸公随我来。”

没有解释,不容置疑。她步下玉阶,穿过愕然的人群,径直朝宫城西侧的旷地走去。

百官相顾,只得撩起繁琐的袍服,匆匆跟上。

队伍从庄严的太庙拖成一条凌乱的长带,穿过重重宫门,最后停在一片新辟的空旷场地前。

此处与太庙的富丽截然不同。冬日的风呼啸而过,吹动场边素白的招魂幡,猎猎作响。

没有亭台楼阁,只有一片新立的、略显粗糙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此次淮南之役阵亡者的姓名籍贯。

石碑前,简单的香案上摆放着瓜果清水。更远处,黑压压站着许多披麻戴孝的妇人老者。

他们是获准入宫参加公祭的将士遗属。此刻全都寂静无声,只用一双双哭红的眼睛望着这群突然到来的贵人。

百官们停在了这片肃杀之前,有些无措。这里没有礼制可循,只有真实的悲风与哀恸。

李琰独自走上前。她没有去动香案上的祭品,而是从亲卫手中,接过了那面一直携带的玄色木匣。

她打开匣盖,这一次,没有供奉,而是用双手,极其郑重地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放在供桌上——那是半面残破不堪、浸透血污的“周”字军旗。

这面缴获的旗帜在寒风中微微颤动,边缘的丝缕飘荡,像无声的呜咽。

她面向石碑,面向那看不见的万千亡灵,也面向身后所有活着的人,将战旗高高举起。

“今日庙堂之礼已毕。”她的声音比在太庙时更沉,压过了风声,“现在,该行公祭之礼了。”

她目光扫过身后神色各异的群臣,最终落回那面旗帜上,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夺回故土,非我一人之功,是三军将士用生命和鲜血换来。他们,”她顿了顿,声音里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力量,“才当享今日第一炷香,第一杯酒,第一份哀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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