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1/2)

李瑾眉宇间闪过一道难以言说的阴霾。

他漫步而出,立在金陵宫殿的玉阶上。冬日的薄光,清淡地洒在他身上。

他披着一件天青色的鹤氅,领口镶着雪白的风毛,在微寒的风中轻轻拂动他的下颌。

郑嘉月跟了出来,瞥见他神色忧郁,于是静静的站在他身旁。

这几日,夫君确实有些异常。

原本喜欢的教坊歌舞也不再宣召,正在编撰中的文集也丢着不管。甚至连夫妻俩共同种下的梧桐树都没有心思去看。

一切只源于那一日,他去十妹寝宫走了一趟。

李琰远征在外,寝宫里只有寥寥几个洒扫粗使的宫女,香蒲陪着自家主子去了军营,只剩下杜若在宫里留守。

李瑾说有几册旧书在十妹宫里,郑嘉月有些奇怪他为何要亲自前去?

她因为要看着仲寓背书就没多问,到了晚间掌灯时,李瑾回来了,却是满怀心事坐着发呆。

这几天他都神思不属,闷闷不乐。郑嘉月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她旁敲侧击问过,却是不得要领。

此时她试探问道:“祭祖典礼上,初献、亚献和终献的人选决定了吗?”

她这一问也是饱含深意:祭祖典礼上,先是迎神宣读祝文,随后行初献礼,由皇帝将玉帛奉于神位前,再由太子或宗室王公进行亚献和终献。

现在整个唐国都认定宁王李琰是未来之主,就算初献由国主奉上,亚献的人选也应该是她。

李瑾皱眉,微微犹豫,郑嘉月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生怕他一时想不开,让自家十岁的儿子去当什么亚献。

她心中更担心的是:夫君与十妹真的为了权力宝座起了争端。

好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李瑾无奈笑道:“三献之礼乃是天子祭奠的礼节,父王称帝时曾经用过,如今我只是一介国主,为何要这么隆重呢?就由我一人献上玉帛即可。”

郑嘉月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又觉得不妥:夫君的这一决定,会被人认为是打压十妹的声势。

她正想再说,李瑾又陷入了沉思之中,郑嘉月把到舌尖的话都咽了下去,只是叮嘱他要记得喝太医配好的热饮,随即忧心忡忡的离去。

李瑾的面容在冬日天光下,呈现出一种冷玉般的质地,比平日更显清寂。

那双惯常盛着江南烟雨的眼眸,此刻凝着远方的霜色,光亮却有些涣散,仿佛穿透了巍峨宫阙与捷报喧嚣,落在了某个不可知的虚空里。

他这些时日的反常,都源于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李琰曾经说过:自己梦见前世的种种情景,都是因为抱着那个鸿蒙三世镜入睡的缘故。

李琰远征在外,李瑾不免有所忧思:自己和嘉月的前世到底是怎样的?十妹那个时候已经被掳到北燕,具体的情形她并不清楚。那自己和嘉月究竟是怎么死的?

辗转反侧之下,他去了李琰的寝宫,找出了那面鸿蒙三世镜。

他抱着那面镜子躺在矮榻上,先是睁着眼想起各种心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然而,他梦见的场景却与十妹所见大相径庭——

李瑾从一片混沌的昏沉中挣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虚渺的雾霭里,脚下是冰冷坚硬的触感——竟是望江楼的青砖。

然后,他看见了十妹李琰。

李琰就坐在不远处的朱栏边。她身上穿着轻甲,披风略有残破,身影单薄得仿佛一阵江风就能吹散。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