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二十八章 乱纷(2/2)

他虽已成功掌握了城内的大部分局面,但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乃至是预期之外的惨痛损失。好些十拿九稳的预定目标,都出现了不同程度偏差,本该被控制住的关键人员;亦是或死或伤、或逃或失踪……尤其是在突袭留司的过程中,非但带队的世子梁公宜就此失联;还让拥有名正言顺戡乱兵权的大都督崔敬之,脱出了自己控制和掌握。这无疑为他谋划多年,才下定决心发动起事的全盘大业,蒙上了一层重重的阴霭……

但对他而言,更大的噩耗是,龙池宫内苑星宿池的朱雀洲上,那场破除北地天家气数和咒灭相关血脉的秘密祭祀;被人给捣毁和破坏了。在场监视的亲信和负责镇压局面,全数死伤殆尽。负责暗中收集祭品和主持典仪的威仪使玄真,也是他常年所仰赖的一代道门中奇人;受到王府扶持和资助的,秘密结社五显神道的首领,也被击杀当场;只剩下一堆痴呆浑噩的年幼祭品,却少了最关键的那个引子……那可是他冒了偌大风险,才设法弄到手的机缘!

而无论举行祭祀的场所,还是具体时机抉择,本该是极其隐秘的事情,仅有极小的知情范围。这不由让梁浜暗自惊疑莫名,甚至开始猜疑和揣测,在自己王府亲信的内部,是否还有来自其他势力,隐藏日久的内应和暗间;

“说起内应?”梁浜咀嚼着日次字眼,猛地转向阶下众臣,目光如灼烧的利刃逐一扫过,“是昔日公室的四海卫余孽?还是天子在北地重建的洛都秘营?”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或是枢机五房的密谍?枢密院的军中死士?!”

他顿了顿,视线落在几个出身旧党,却被他所荫蔽的臣属身上,语气更添阴鸷:“还是本王麾下顺化、义兴、宗社等旧党余孽,藏着不满伺机作乱?抑或是那些与本王结下秘盟的诸侯外藩,包藏祸心暗插的钉子?”

每个被点到的势力名称,都让殿内的气氛冷一分,更有人战战兢兢、浑身颤抖的低下头颅。梁浜猛地转身,背手大踏步走出殿外,清晨的寒风卷着硝烟味扑在脸上,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立在雕栏之上,望着远方城区望着远方隐约被烟火沾染,宛如斑驳污渍般的城区。隐约能听见金铁交鸣与百姓哭喊交织的声响。

风卷着他的袍角猎猎作响,额角的纱布被吹得微动,露出一丝暗红的血痕。梁浜想起失联的世子,想起被捣毁的祭祀,想起崔敬之在城外竖起的平叛大旗,眼底的阴鸷渐渐化为狠厉。他忽然转身,对身后的王府亲事典军下令:“传我命令,封锁宫城、居城所有出入之所,严查府中一应人等,但有可疑情迹,或是无法说明的嫌疑,格杀勿论!”

如今箭在弦上,他已无法后退。因为,就在他将天家血脉送上祭台的那一刻,这已不仅是孝感王府一脉的生死存亡,更是他背后的诸多海内势力,日积月累而成的大势所趋。这场乱局,他亲手掀起,如今即便满目疮痍、前路满是荆棘与坎坷,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不为自己,也为背后那些盯着他的、虎视眈眈的势力。

与此同时,龙池宫西苑一角的小观内,好容易小睡一阵的江畋,醒来后正在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