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天助我也(1/2)
街角阴影里,赵无忌的身体纹丝不动,宛如一尊石雕。
那隔着一条街的微笑,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他波澜不惊的心湖。
这不是挑衅,而是一种宣告。
宣告棋局的规则,被彻底改写了。
“指挥使大人?”身后的锦衣卫低声询问,带着一丝困惑。他们的目标,那些商人,怎么突然自己跑去顺天府投案了?这算什么操作?
赵无忌没有回头。
他的视线依然牢牢锁定在那扇推开的窗户上,顾慎的身影已经隐去,但那股无形的压力依旧存在。
混淆主体,转移战场……
赵无忌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这八个字。
好手段。
真是好手段。
将一桩通天的谋逆大案,硬生生降格成地方衙门的民事纠纷。把一群烫手山芋,变成了顺天府大牢里的“受保护资产”。
太子想用他们当剑,刺向燕王?
燕王想拔掉他们这些钉子,以绝后患?
现在,谁也别想轻易动他们。
顺天府尹冯远,那是个出了名的老油条,官场不倒翁。想从他手里捞人或者杀人,不扒掉三层皮,休想!
更重要的是,顾慎此举,将锦衣卫也隔绝在外。
锦衣卫权势滔天,可管天管地,却管不了顺天府衙门内部审案。那是御史和吏部该操心的事。他们若强行介入,就是越权,会给政敌留下天大的把柄。
从此,这些商人就进入了一个信息黑箱。
锦衣卫的监控,失效了。
“大人,我们……”
“收队。”赵无忌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派两队人,一明一暗,给我盯死顺天府衙门。苍蝇飞进去都要记下是公是母。”
“是!”
“另外,”赵无忌顿了顿,补充道,“把顾慎这个人的底细,给我重新查一遍。从他出生到现在,每天吃了什么饭,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我都要知道。”
“可是大人,顾慎的档案我们已经……”
“我说,重、新、查!”赵无忌的语气加重,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
之前的档案,将顾慎描述成一个落魄书生,有些小聪明,仅此而已。
现在看来,那份档案,简直就是个笑话。
一个能让太子和燕王同时吃瘪,能让他赵无忌都感到棘手的人物,会只是一个“有些小聪明”的书生?
要么是锦衣卫无能,要么……是这个顾慎,藏得太深。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兴奋。
就像一头沉睡的猛虎,嗅到了林中出现了另一头强悍的野兽。
“走。”赵无忌转身,黑色的飞鱼服斗篷在夜风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融入更深的黑暗。
他需要立刻进宫。
这件事,必须原原本本地禀报给龙椅上那位。
这盘棋,已经出现了一个最大的变数。这个变数,不属于太子,也不属于燕王。
他属于他自己。
……
东宫,书房。
“啪!”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杯,被太子李据狠狠地摔在地上,瞬间粉身碎骨。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俊朗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
“孤让你们去看住那些商人,你们就是这么看的?让他们大摇大摆地跑去顺天府告状?还把自己告成了被告?”
书房里,几名东宫幕僚跪在地上,噤若寒蝉,头都不敢抬。
消息传来时,他们也懵了。
这叫什么事?
前一刻,他们还在商议,如何利用这些“证人”,一步步把燕王拖下水,坐实他与王富勾结谋逆的罪名。
下一刻,证人全变成了嫌犯,还主动钻进了顺天府的大牢。
这感觉,就像你磨好了刀,准备宰牛,结果牛自己跑进了屠宰场,还给自己挂上了“待宰”的牌子,顺便把屠宰场的门给锁了。
可问题是,这个屠宰场,不是你的啊!
“殿下息怒……”为首的幕僚张承颤巍巍地开口,“此事……此事太过蹊跷,闻所未闻。那些商人,怎会想出这等……这等自污的损招?”
“他们?”太子李据冷笑,“一群唯利是图的蠢猪,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想不出这种主意。背后一定有人指点!”
“顾慎!”
李据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名字。
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
“又是这个顾慎!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究竟是谁的人?是父皇的?还是老四的?”
李据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他无法理解。
顾慎的每一步棋,都让他看不懂。
先是献上王富的罪证,帮他扳倒了一个心腹大患。这看起来,是投诚。
可转眼间,他又把扳倒燕王的最关键人证,亲手送进了谁也动不了的顺天府。这又像是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这种感觉,让他抓狂。
就好像他用尽全力挥出一拳,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被化解于无形,还险些闪了自己的腰。
“殿下,”幕僚张承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为今之计,不能再等了。顺天府尹冯远,素来与我们东宫亲近。不如……让臣去敲打敲打他?让他把人交出来,或者,至少让我们的人进去问话。”
“不行!”李据断然拒绝。
他停下脚步,眼神阴郁。
“冯远那只老狐狸,最会见风使舵。现在这种情况,他只会跟我们打太极。你去敲打他,只会让他把乌龟壳缩得更紧。而且,父皇的眼线遍布京城,我们的人一动,赵无忌的奏报立刻就会摆在父皇的案头。”
“到时候,一个‘干预司法’的帽子扣下来,我们就更被动了。”
这才是最憋屈的地方。
顾慎用的,是阳谋。
是完完全全摆在台面上的,利用大周律法和官场规则的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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