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院门口的石板路(1/2)

晨光刚漫过墙头,沈星晚就拎着竹扫帚站在院门口。石板路被昨夜的雨洗得发亮,青灰色的石面上嵌着些细碎的沙粒,是几十年风吹雨打留下的印记。她弯腰扫着路缝里的落叶,扫帚尖划过石板的“沙沙”声,惊飞了趴在路沿上的蜗牛。

“太奶奶,这石头上有字!”小远举着块半截的粉笔跑过来,蹲在第三块石板前,用粉笔头沿着石面上的凹痕涂画。粉笔灰簌簌落在他的布鞋上,画出个歪歪扭扭的“福”字——那是陆景琛五十岁那年刻的,说“门口有福气,日子能踏实”。

沈星晚放下扫帚,用袖口擦了擦石面上的水痕。“福”字的笔画里还卡着去年的枯草根,她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动作轻得像在抚摸什么珍宝。“你太爷爷刻这字时,手都抖了。”她望着石板边缘的崩裂处,那里的石屑比别处更松散,“他说要刻得深些,让子子孙孙都能看见,结果凿子没拿稳,崩掉了块石角,心疼得蹲在这儿唉声叹气,说‘福气都被我凿跑了’。”

石板路从院门一直铺到巷口,共三十七块,每块都有巴掌厚。最头那块的边缘缺了个月牙形的豁口,是当年陆景琛赶牛车回家时,车轮碾的。他总说“等秋收了就找石匠补”,结果拖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石板被磨得越来越光滑,豁口反倒成了认路的记号——“摸着月牙走,准能到家”。

“太爷爷还在这路上摔过跤吧?”小远踮脚够着墙上的牵牛花,花瓣上的露水滴在石板上,洇出个小小的湿斑。他听爸爸说过,太爷爷年轻时扛着麦捆往家走,在这块石板上滑了一跤,麦捆撒了一地,人却护着怀里的新麦种,愣是没让种子沾泥。

“摔过,不止一次。”沈星晚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晨光,“有次下大雪,他去给邻村张奶奶送药,在第五块石板上滑倒了,药包却举得高高的,回来时裤腿都冻成了冰壳,还说‘药没湿,止了’。”她指着第五块石板,那里的石面比别处更平,显然是被反复踩踏磨的,“后来他每次下雪都提前扫这条路,说‘不能让别人再摔了’。”

石板路的缝隙里,长着丛丛青苔,雨后绿得发亮。沈星晚说,这青苔是陆景琛特意留的,“夏天光着脚走,凉丝丝的,比穿布鞋舒服”。有次小远的爸爸调皮,用开水烫青苔,被陆景琛追着打了半条巷,最后爷俩蹲在路边,看着青苔一点点重新冒头,他说“这玩意儿跟日子似的,看着软,其实韧着呢”。

巷口的老槐树影投在石板上,像幅流动的画。沈星晚望着远处的田埂,那里曾是陆景琛的战场——他年轻时推着独轮车往地里送肥,车轮碾过石板的“轱辘”声,和他哼的山歌缠在一起,能传到半里外。有年麦收,他推着满车的麦子往家赶,在石板路上走得急,车把撞在墙上,麦子撒了半路,他却蹲在石板上笑,说“今年收成好,撒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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