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老磨坊的吱呀声(1/2)

寒露的清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奶,沈星晚裹紧了棉袄,踩着露水往村西头的老磨坊走。磨坊的木门虚掩着,推开门时,“吱呀”一声长响划破晨雾,像位老人在打哈欠。磨盘是青石雕的,直径足有丈余,边缘的齿痕被磨得圆润,却依旧能看出当年凿刻的力道——这是陆景琛的爷爷年轻时领着乡亲们凿的,磨盘中央的轴眼插着根枣木轴,被磨得发亮,泛着琥珀色的光。

“星晚姨,您来啦?”磨坊里传来动静,是守磨坊的老马叔,正往磨眼里填玉米。他手里的木勺柄包着层厚浆,是常年握出来的包浆,“这磨盘昨晚又卡壳了,您给瞧瞧?”

沈星晚走到磨盘旁,弯腰看了看磨齿间的缝隙,里面卡着几块碎石和玉米芯。“是被硬东西硌着了,”她找出老马叔递来的铁钩,小心翼翼地把杂物勾出来,“你太爷爷总说,‘磨盘认粮,掺不得硬碴子’,当年他磨面时,总要先把麦粒里的沙粒捡干净,说‘沙子硌坏了磨齿,就磨不出细面了’。”

老马叔往磨眼里续了把玉米,推动磨杆,磨盘“咕噜咕噜”转起来,金黄的玉米面顺着磨齿间的凹槽流下来,像条细细的瀑布。“景琛哥在时,总爱说这磨盘有灵性,”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有年大旱,玉米长得瘦小,他就把磨齿调松了些,说‘别让瘦玉米受委屈’,磨出来的面竟比往年还香。”

磨盘旁边堆着些麻袋,里面装着各村送来的杂粮,有小米、红豆、荞麦,麻袋角上都写着名字,是陆景琛当年定的规矩:“谁的粮,标清楚,免得混了味。”沈星晚拿起袋小米,袋子上的“张”字是她熟悉的笔迹,是张大爷去年送来的,说“给景琛哥留着熬粥”,结果没等到开春,张大爷就走了。

“太奶奶,这磨盘转得好快!”小棠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还攥着块刚买的糖糕,糖霜蹭在磨盘边缘,亮晶晶的。她绕着磨盘跑了半圈,裙摆扫过磨杆,差点把老马叔手里的木勺撞掉。

“慢点跑,”沈星晚拉住她,指着磨盘侧面的刻痕,“你看这些道道,是你太爷爷刻的量尺,一道代表一斗粮。他说‘心里得有数,磨多少粮,出多少面,不能含糊’。”

小棠凑近了看,忽然发现刻痕里嵌着些细小的麦粒:“这些麦子是从哪里来的?”

“是磨盘自己‘藏’的,”沈星晚笑了,“你太爷爷说,磨盘也爱吃粮,总爱藏点在齿缝里,就像孩子藏糖。有次过年磨糯米,它藏的糯米够蒸一屉年糕,我们笑着说‘磨盘也想过年呢’。”

磨坊的角落里堆着些旧工具,有断了柄的木勺,磨秃了的铁钩,还有个缺了口的粗瓷碗。沈星晚拿起那只碗,碗底印着“人民公社”四个字,已经模糊不清。“这是你太爷爷用了一辈子的碗,”她的声音轻得像雾,“他磨完面总爱蹲在磨盘旁,舀碗井水,就着咸菜吃窝头,说‘听着磨盘响,吃啥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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