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明月毁容(1/2)

离宫前殿,空气绷得一丝声音也无。

外头天色不知为何也暗得邪性,厚厚的铅云压在宫殿飞翘的琉璃檐角上,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连廊下本该清脆的鸟鸣都死寂了,仿佛整个宫苑都被不透风的阴云裹住。

殿内点了几盏长明灯,烛火在无声的窒息中偶尔爆开一点轻微的噼啪声,旋即又被那无形的沉重吞没。

傅柒柒失踪回宫之后昏迷不醒的消息,早已如同闷雷滚过整个禁宫。

傅珺洐已一夜滴水未进,前朝重臣皆被宣召入宫,气氛如悬在细丝上的寒冰。

中宫之位悬空,眼下宋琦身为四妃之首,手握着掌管六宫事务的印信——凤印。

此刻,那象征后宫生杀权柄的明黄流苏印绶,就安静地躺在桌案上一个深紫色刻暗凤纹路的檀木锦盒内,置于桌案中央,流苏垂落,似静水微澜。

“宋琦!”董明月的声音裹着薄冰,骤然切开了殿内凝滞的空气。

她今日穿了一身茜素红遍地金锦宫装,外罩云纹纱衣,满头珠翠映着烛火,灼灼其华。

一张俏脸如初绽的芍药,眉眼间却淬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挑衅,如带了毒的刺。

她径直走入前殿,没有行礼,几步便到了桌案前,猩红的裙裾拂过冰凉的地面。

宋琦正端坐案后执笔,看着司礼监呈报的各宫分例物资调动单子。

傅柒柒那贱人如今需要大量药材调度,每一笔都关联着各宫供给,她烦躁无比,虽然家里经商可她从未管理过任何事物,这让她从何下手啊!

她听到声音,笔尖只微微一顿,沾饱了墨汁的笔尖悬停在纸上,墨点将凝未落。

她抬起眼,一双带着躁意的眸子,映着烛光,却也映着董明月身后窗外铅灰的天穹和董明月那毫不掩饰的敌意。

董明月身后只带了一个心腹大宫女珠儿,那宫女微微垂首,但眼角余光却紧紧盯着桌上那方锦盒。

“董明月你来干什么!”宋琦放下笔,带着不可一世的语气质问!

“干什么?”董明月轻笑一声,那笑声娇脆,却似冰锥坠地。

她上前一步,猩红的蔻丹指甲拂过那深紫色的锦盒边缘,动作带着刻意的轻慢与亵渎,眼神却如刮骨的刀片,剜向宋琦,“姐姐不过是想问问宋妃娘娘您,长公主金枝玉叶病重,阖宫上下无不焦心祈祷。可偏是这时候,听说尚宫局调拨的极品老参,竟先紧着几个不得脸的才人?怎么,娘娘眼里长公主殿下的命还不如几个身份底贱的才人?”

宋琦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调度药材她也是根据规矩办事,她才不会为了傅柒柒破例呢!

更何况,傅柒柒没有药材救命更好!

她无所谓的说:“药材调用皆有内造记录可循,你要是有疑问,自可去查档。”

“查档?”董明月骤然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要戳破殿内紧绷的薄纱,“宋琦!你少拿这套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论资历、论家世,这协理六宫之权,几时轮得到一个低贱商户之女来做主?!”

她眼中积攒的嫉恨、屈辱、不甘,终于在这个权力空悬的敏感关口,借着为长公主“抱不平”的名头,冲破所有伪装,彻底爆发出来!

话音未落,董明月猛地一挥手,带起一阵刺鼻的香风!“啪——哐当!”

桌上那方盛放印信的深紫檀木锦盒,竟被她这带着十足恶意的手狠狠扫落在地!

沉重的锦盒砸在地砖上,发出沉闷而巨大的碎裂声!

盒盖弹开,里面那枚象征协理之权的明黄流苏印章猛地滚落出来!金丝流苏纠缠着,沾染了灰尘。

这声响在死寂的殿内宛如惊雷!

“凭你也配执掌凤印?!这宫权、这印信,本该是我的!”董明月尖利地嘶吼着,积压的怒火燃烧得她理智尽失。

她抬脚,那只穿着缕金牡丹珍珠绣鞋的脚,带着一种极其侮辱性的狠劲儿,狠狠地踏在了滚落在地的明黄流苏和印信旁边的碎檀木上!

“咔啦——”碎裂的檀木发出痛苦的呻吟。

鞋尖狠狠碾过,碾着散开的流苏金线,碾着丝绒锦垫上微微凸起的金凤绣纹,碾着那份属于贵妃的无上尊荣。那小小的锦盒,在她脚下如同蝼蚁般不堪一击。

空气彻底冻结成冰。殿外有宫人听到这骇人的动静,想探头又不敢,死寂地僵着。

宋琦猛地站起身!案上那支饱蘸了墨汁的玉管羊毫笔被她急速起身的动作带倒,“啪嗒”一声掉落在方才批阅的笺纸上,墨点炸开一朵巨大的黑花,迅速泅染开大片的污迹,彻底盖住了那一行行整齐的字迹。

殿内死寂,董明月那双踩着锦盒的脚,如同踩着宋琦所有的尊严和刚刚握在手中的权力,那细碎的碾磨声是无声的宣战。

宋琦低头看了一眼地上被污损踩踏的印信,又缓缓抬起头,目光一寸寸上移,像极寒之地的冷气凝聚,最终落在董明月那张写满疯狂得意的脸上。

董明月被她这目光刺得心头莫名一跳,那里面不再是隐忍的沉静,而是某种冰冷到足以冻结骨髓的东西在汹涌。

但她仗着父权,又正在这前所未有的冲动宣泄之中,下巴扬得更高,带着倨傲的残忍。

甚至还故意用脚后跟在那破碎的檀木上又重重碾了碾,唇边勾起胜利者的弧度,无声的挑衅。

宋琦眼中最后一点光也冷下去了。她没有再看地上被践踏的权柄,反而极其缓慢地向前挪了半步。

她的脸色在暗淡天光和烛火下显得异常苍白,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翻滚着深不见底的寒气,那寒气凝成实质,似能刮骨。

“董明月!”宋琦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直,没有任何起伏,每一个字却都像是从极地的冰层里凿出来的,砸在凝固的空气里,“你以为这方印,是权势?”

她顿了顿,视线落在董明月脸上那抹精心描绘、胜券在握、带着胜利者晕红的胭脂上,那鲜艳的颜色此刻在她眼中只剩下刺目的轻贱。

“踩碎一个盒子,碾坏几根流苏,”宋琦的声音更低,也更清晰了,带着某种危险的冰冷韵律,“就真的能踩掉你的不甘、遮住你的浅薄、添上你想要的尊贵了?”她的唇角也弯起,但那弧度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极致的讽意。

没多少墨水的宋琦,被气的都说了几句不符合她人设的话了。

董明月被她话语里的冰刺激怒,更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得浑身发毛,那份方才掌控全场的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股被彻底轻视的羞辱感汹涌而来,烧得她理智全无:“贱人!你……”

可她后面辱骂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眼睛因为极度的惊恐而骤然瞪大到极致!

宋琦动了!在董明月开口辱骂的瞬间!

不是暴怒地前冲,而是如同淬炼过千百遍的本能。

左手闪电般探出!出手如风,精准、狠戾、毫不留情!不是耳光,不是推搡,那四根手指的护甲边缘,薄而锐利,此刻仿佛化作了冰冷刺骨的手术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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