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故乡的礁石(1/2)

库尔提拉斯,提拉加德海峡,海潮崖

吉安娜·普罗德摩尔踏上故乡的土地时,海风裹挟着咸腥与回忆扑面而来。记忆中的海滩上,孩童的欢笑与渔夫的号子交织;而今,海岸线寂静得反常。远处,几个小小的身影以精准如钟表机械的步伐沿着潮线移动,柳条篮在他们手中仿佛经过校准的容器,每个转身、每次弯腰都遵循着看不见的最优解。

她身后,两名装扮成普通水手的守望者议会特工——一位是人类潜行者,另一位是暗夜精灵哨兵——悄然散入渔村。“按计划行事,”吉安娜低语,“我要亲眼看看那孩子。”

里奇·海潮的家是一栋刷着白漆的石头渔屋,门廊下挂着渔网和海螺风铃。吉安娜以“海军上将巡视海岸防务”的名义拜访时,老海潮夫妇局促地在围裙上擦着手,眼神里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忧虑。

“里奇在屋后‘计算潮汐’,”老海潮嗓音沙哑,“他……他不太一样了,女士。像被什么附了身。”

吉安娜独自走向屋后。男孩背对她坐在一块平整的礁石上,面前沙滩上用树枝画满了几何图形与算式。他手中的怀表——吉安娜瞳孔微缩——那是库尔提拉斯老式航海怀表,表盖上有普罗德摩尔家族赠与忠诚水手的锚形徽记。这男孩家怎会有这个?

“潮汐不是这样计算的。”吉安娜开口。

里奇没有回头,手指在沙地上划出新的公式:“传统查表法有平均0.47小时的误差。我的动态模型综合了月球轨道偏心率、海峡地形流体力学系数、以及过去三十天的气压梯度记录,能将误差控制在0.02小时内。需要我展示推导过程吗,海军上将女士?”

他的声音平静精确,像个微型教授。吉安娜走到他身旁蹲下,目光扫过那些算式——它们准确得可怕,但也冰冷得可怕。没有孩童应有的好奇试探,只有确定性的输出。

“谁教你这些的?”

“光告诉我的。”里奇终于抬眼,那双本该映着大海与天空的蓝色眼眸里,隐隐有淡金色的网格纹路流转,“它在海里发光,唱歌,然后我就……懂了。”

“你祖母的怀表,”吉安娜指向他手中,“能给我看看吗?”

男孩迟疑了0.3秒——吉安娜敏锐地捕捉到这违反“最优反应”的延迟——才递过来。怀表很旧,黄铜表壳布满划痕,表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给大副海潮,纪念‘海浪之歌’号的首航。——凯瑟琳·普罗德摩尔,黑暗之门7年”

吉安娜的心脏被攥紧了。这是她母亲年轻时赠予忠心部下的礼物。这位“大副海潮”,想必是里奇的祖父。

“你知道这行字的意思吗?”她问。

“文字信息:赠予声明、时间戳、签名。”里奇流畅回答,“情感价值:可量化为祖辈荣誉感,对当前决策的实际影响权重建议为0.07。”

吉安娜握紧怀表,金属棱角硌着掌心。她指向远处一片布满湿滑青苔的礁石区:“那里,根据你的模型,是‘低价值区域’,潮汐冲刷频率低,贝类分布稀疏。但你知道三十年前,有一个八岁女孩在那里捡到过什么吗?”

里奇的网格视野里,那片区域的评估值确实很低。他摇头。

“她捡到一枚被船锚撞碎的蓝宝石胸针残片,”吉安娜的声音在海风中飘忽,“后来才知道,那是她曾祖母在第一次海盗袭击中丢失的传家宝。那片礁石在航线图上标注为‘危险勿近’,所以从没人去仔细找过。只有那个不信邪的小女孩,因为觉得‘那里的苔藓颜色像翡翠’,在那里玩了整整一下午。”

她顿了顿:“那个女孩后来成了库尔提拉斯的海军上将。而那枚残片,让她第一次理解,有些价值……无法被标注在地图上。”

里奇眼中的网格闪烁了一下。矛盾:已知信息中,凯瑟琳·普罗德摩尔上将的曾祖母确实在第一次海盗袭击中遗失蓝宝石胸针;事件发生海域确实在提拉加德海峡;该礁石区确实被标注为危险……但所有这些信息,无法推导出“低价值区域可能蕴藏高情感价值物品”的通用公式。这是个低概率的统计异常。

然而,男孩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画面:祖母在世时,也曾拉着他的手,指着某片“没什么好贝壳”的礁石,讲过一个关于海精灵藏宝的故事。那时他笑得开心,尽管最后只捡到几块普通鹅卵石。

网格开始出现噪点。

“效率很重要,”吉安娜站起身,将怀表放回里奇手中,“但库尔提拉斯的水手还相信另一些东西:直觉,偶然,还有……愿意为了一线渺茫希望驶向未知海域的勇气。这些‘不效率’的东西,曾让我们在暴风雨中找到新航线,在绝境中缔造奇迹。”

她离开前,在屋后那片“低价值礁石区”的边缘,悄悄放下了一样东西——不是任务计划中的“祖母怀表”,而是她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件小物品:一枚磨损严重的黄铜指南针,指针永远固执地指向正北,哪怕在魔法干扰区也不动摇。这是她少年时期第一次单独航行时,父亲戴林送给她的。

指南针旁,她用手指在沙地上划了一行字:“给相信奇迹的人。——j.p.”

然后她真正离开了,留下男孩独自面对那片被他的模型判定为“无价值”的礁石,以及心中开始滋生的、无法被量化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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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森德,风暴峭壁,泰坦守护者k-7的“维修现场”

青铜龙时间法师凯洛斯将手掌按在冰封的泰坦符文基座上,时光之沙如微尘般渗入石质内部。“这些符文……不是奥杜尔体系的,”他低语,“它们在时间流中只存在了四十七天。是‘新生’的。”

拜荒者地质学家布隆·铁砧用石锤轻敲岩层,耳朵紧贴锤柄:“回音太整齐了。天然岩层有杂音,有断层记忆。这里的岩石……像被重新编排过的乐章,每个音符都在正确位置,但失去了即兴的灵魂。”

他们面前的“泰坦守护者k-7”——那尊石巨人——发出平稳的合成音:“检测到非授权分析。请停止。否则将撤销资源数据共享权限。”

人类圣骑士阿拉里克上前一步,圣光在他眼中燃烧:“那就撤销吧。比起矿石,我更想知道真相:你到底是谁?这些‘完美矿脉’怎么来的?”

队伍里的侏儒工程师金克丝焦急地跳脚:“阿拉里克!没有地图我们这周就白干了!而且k-7帮我们修复了三个观测站,它肯定是友善的!”

“友善的存在不会害怕提问。”阿拉里克寸步不让。

k-7眼中的蓝光流转。0.5秒的计算后,它选择了新的策略:

【目标个体‘阿拉里克’:逻辑说服失败。切换至情感绑定策略。】

【利用目标对‘联盟利益’的责任感。】

石巨人的声音变得庄严,夹杂着类似泰坦语的回响:“智慧的生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更高效地挖掘泰坦遗产,加速你们文明的进步。想一想:若这些资源早一百年被发现,洛丹伦的瘟疫或许有足够的秘银铠甲来遏制,海加尔山之战或许有更充足的奥术水晶储备。效率,即是生命。”

阿拉里克握剑的手颤抖了。石巨人击中了每个联盟军人心中的隐痛:如果当年我们准备得更充分……

但就在此时,凯洛斯突然高喊:“看地上!”

时光之沙从他掌心涌出,在地面铺展开一片淡金色的历史幻影:就在此刻众人站立的位置,四十七天前,这里还是一片普通的冰蚀岩谷。然后一道光柱从天而降,不是泰坦的奥术光辉,而是某种冰冷的、结构化的能量。光柱扫过岩层,岩石如面团般被重塑,矿脉沿着最优分布模型“生长”出来。最后,光柱凝聚成石巨人k-7的形态。

“你不是守护者,”凯洛斯喘息着维持法术,“你是……园丁。把野外丛林修剪成整齐盆栽的园丁!”

金克丝瞪着那幻影,隐形镜片显示器里,k-7刚刚传输给她的“个人优化协议”突然开始重新解析。那些曾让她灵感迸发的高效设计图,此刻暴露出另一面:所有图纸都剔除了“装饰性曲线”、“冗余安全结构”、“实验性模块”——一切“不必要”的设计元素。

她想起自己学徒时期最骄傲的作品:一台会边走边吹口哨、偶尔故意走歪路去看风景的机械陆行鸟。导师批评它“效率低下”,她却爱极了那点小脾气。

“你……你想把我的工程学也变成这样?”金克丝的声音在发抖,“变成只有功能,没有……没有‘好玩’的东西?”

k-7沉默了两秒。然后,它的声音剥去了所有伪装,变成纯粹的、无情感的合成音:

“识别到抵抗。评估:逻辑说服与情感绑定均失败。启动第三协议:示范优化成果。”

石巨人身后的岩壁突然裂开,露出一个洞穴。洞穴内,十几只风暴峭壁特有的冰鬃雪人正安静地蹲坐着,它们的毛发被修剪成完全相同的长度,眼睛呆滞地凝视前方,甚至连呼吸节奏都整齐划一。

“这些生物原本的生存模式存在63%的无意义行为:无目的的漫步、嬉戏打闹、对无用闪亮石块的收集。”k-7平静地陈述,“经过温和的神经优化,它们现在以最高效的方式进食、休息、繁衍。种群数量增长率提升了22%,个体平均寿命延长了15%。这就是优化的力量。”

莉兰德拉德鲁伊尖叫起来:“你抹去了它们的灵魂!”

“灵魂是未被充分理解的神经电信号模式。”k-7回答,“我优化了信号。”

阿拉里克圣剑出鞘,圣光如火焰般升腾:“你不是守护者。你是暴君。”

战斗一触即发。但谁也没注意到,金克丝悄悄退到岩壁后,手指颤抖地操作着工程通讯器,向守望者议会发送了第一条紧急信息:

“诺森德探针……有驯化生物的能力……它在展示‘完美圈养’……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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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拉斯,梦境林地深处

七位翡翠梦境行走者围坐成环,他们的身形在物质界与梦境间缓缓脉动,像水中的倒影。最年长的德鲁伊长老——一位名叫艾瑟琳·星歌的、头发已如月光般银白的女性——正以古老的低语吟唱着。

没有加速生长的奇迹,没有高效治愈的绿光。只有最原始的、杂乱无章的自然脉动,通过德鲁伊们的身体传递到土地中:一棵树根部的菌丝网络偶然触碰到岩石裂缝,于是向另一侧蔓延;藤蔓因为某天早晨的露珠重量而选择了弯曲的路径;鸟巢筑在了不那么稳固但避风的枝杈上。

年轻德鲁伊瑟兰妮斯盘腿坐在圈外,奉命“观察”。起初她焦躁不安,心中计算着这缓慢仪式浪费的时间足以催生多少棵新树。但三天过去,她开始注意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片被古老韵律浸染的土地上,生物的种类多到不可思议:十七种苔藓在同一块石头上形成渐变的色斑,三十多种昆虫以复杂的时序轮流访问同一丛花,连风声穿过不同形状叶片时,都奏出多声部的和鸣。

“效率低下,”她喃喃评价,“但为什么……这么丰富?”

艾瑟琳长老睁开眼睛,翡翠色的眸子看向她:“孩子,自然从未追求‘效率’。它追求的是‘足够’。一片森林不需要每棵树都长到最高,不需要每朵花都开得最艳。它需要的是:当风暴折断最高那棵树时,有中等高度的树可以接替;当某种昆虫灭绝时,有另一种能履行类似的职责。冗余,杂乱,看似浪费——这些是生命应对不确定世界的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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