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沈念月(1/2)

湖州的春雨总是绵绵如丝,悄无声息地浸润了茅顶,屋檐边缘凝结的水珠滴滴答答垂落。雨并不大,却让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潮湿。

盖在身上的厚厚锦被与破旧的茅屋格格不入,底下的厚褥子早已被压实。沈念月不自在地翻了个身,盘算着明日再入沈府,得多寻些物什出来变卖。可叹沈府当年虽风光,却实在算不上积富人家,家中饰物多以实用为主,能卖高价的古董书画竟半个也无。

还要记得把竹篮子取回,沈念月听着腹中传来的饥饿肠鸣,心中懊悔不已。今早为了体面,竟没动手多卷个饼来充饥。这两日发生的事让她心神心神不宁,竟忘了自己悄悄入府的真正目的------实在是囊中羞涩。最后的三个铜板,都买了两个馒头放在篮子里带了去,却不想堂弟手头富裕,那一桌子丰盛的早食,让她实在羞于掀开篮盖。

她今年已十八有余。这般年岁的姑娘,若是嫁作人妇,也该有一二子嗣绕膝了,更别说像她这般仍待字闺中。犹记父母当年也曾为她订下一门亲事,可惜男方家中长辈突发丧事,拖延了时日,又恰逢沈家遭此灭门横祸,一切都被打乱了。

她亲眼看见母亲将七岁弟弟沈念恩藏在狭窄的床底缝隙,细心叮嘱不可出声,却要拉着她出门面对敌人,外面哭嚷声一片,如何会是好去处?她怒而甩手,不顾母亲的呼唤,既是负气,亦为逃生,慌张爬上院中老树,竟意外觅到一条能爬上屋顶的路径。

她屏息趴伏在屋顶之上,看着歹人入屋搜寻,把已经七岁了却只会哭哭啼啼的沈念恩拎了出去。待院子彻底寂静后,才小心翼翼爬到屋脊处,远远望向已成一片炼狱的正院。

“神树乃我沈家根基,老夫也绝无可能将它交与尔等贼人,否则,我便成了沈家的罪人!”族长爷爷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洪亮非常,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清晰入耳。即便脚边已是一片血海,他依旧脊背挺直,话语中没有半分妥协。

不知那凶残的歹徒说了什么,手中长刀一挥,老族长的头颅在空中转了个圈儿,重重跌落地上,再无声息。那挺了八十多年的脊背,终究还是弯了。

人都被这凶贼杀光了,该走了吧!沈念月手掌颤抖地捂住口鼻,生怕自己不小心发出惊呼引来注意,却见那歹徒缓缓踱步,突然飞起一脚,踹裂巨石,一个少年身影被他揪了出来。

隔得太远,实在看不清那少年是谁,只能隐约看出年纪不大,两人不知说了什么,那凶贼便拎着少年走入祠堂,不多时又拎着他走了出来,方才的手中的长刀已别到了腰上,被月色照得寒光闪闪,腾出的手握着一株小树,脚步不急不慢地径直走出了大门。

沈念月慢慢爬下屋脊,将自己藏到屋背处,确保贼人从大门方向绝对看不见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衣衫早已被因惊惧而冒出的冷汗浸湿,实在狼狈。

她轻咬下唇,眼泪又忍不住滑落,沿着脸颊滴落到青瓦之上,发出“啪嗒”一声,叫她吓了一跳,连忙用臂袖捂脸,生怕这些微声响,也能让贼人察觉,无端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眼前一片黑暗,却仿佛带来更多的安全感,沈念月思维混乱着,混乱着,竟不知不觉,迷糊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已是清晨,温暖的阳光洒落,鸟鸣声声不绝于耳,沈念月缓缓睁开眼,才刚恢复的嗅觉,便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腥气。她小心翼翼沿着老树爬回地上,不敢去前院,只不顾一切地朝着后门跑去,跌跌撞撞地打开锁,快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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