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希望与绝望（2/2）

小黑点越来越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岸边的礁石轮廓。我激动得手舞足蹈，划水的动作变得更加急促，哪怕手臂已经酸痛到麻木，哪怕肌肉痉挛得让我几乎握不住船桨，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我离希望越来越近了，十天的煎熬，十天的坚持，终于要迎来曙光了。

就在这时，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起了变化。远处的天空渐渐阴沉下来，原本湛蓝的颜色被一层铅灰色的乌云迅速取代，像一块巨大的黑布，从天边快速向这边压过来。海风也变得狂暴起来，先是微风，很快就变成了呼啸的狂风，卷起海面的巨浪，朝着救生艇拍打过来。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水一样浇下来，瞬间浇灭了心中的狂喜。我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乌云越聚越厚，云层低得仿佛要压到海面上，空气也变得沉闷压抑，让人喘不过气。几道银白色的闪电划破天际，将黑暗的天空照亮，紧接着，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震得人耳膜发疼，仿佛天空要裂开一般。

“不好，是暴风雨！”我心里大喊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太清楚海上暴风雨的威力了，在这样的巨浪面前，我的橡胶救生艇就像一片随时会被撕碎的叶子，毫无反抗之力。我想要加快划桨的速度，尽快靠近那个海岛，但狂风和巨浪已经开始肆虐。

巨浪像一堵堵高耸的水墙，带着呼啸的风声，不断朝着救生艇砸过来。我拼命地用船桨抵挡，想要稳住艇身，但救生艇在巨浪面前根本无法控制，只能随着浪涛上下颠簸，左右摇晃。海水不断涌入艇内，很快就没过了我的脚踝。我一边划桨，一边用那把合金舀水勺往外舀水，忙得焦头烂额，但涌入的海水越来越多，舀水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进水的速度，救生艇开始剧烈摇晃，随时都有翻覆的危险。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海面，我看到前方的海岛已经近在咫尺，甚至能看到岸边礁石。但此时，我已经无力回天。又一个巨大的浪头从身后砸过来，足有两三米高，像一只巨大的手，猛地将救生艇掀起，然后重重地摔在海面上。

“砰”的一声巨响，艇身瞬间翻转过来，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入海中。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我包裹，咸涩的海水呛进我的口鼻，带来一阵窒息的剧痛，肺部像要炸开一样。我拼命挣扎，想要浮出水面，但狂风和巨浪不断将我按下，让我无法呼吸。我感觉到救生衣还在身上，它能让我漂浮在水面，但我已经没有力气游泳了。

连日的饥饿、脱水和高强度的划桨，早已耗尽了我所有的体力。现在又遭遇暴风雨的袭击，我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我试图抓住翻转的救生艇，但巨浪一次次将我推开，冰冷的海水让我的四肢变得僵硬，意识也开始模糊。

闪电依旧在天空中肆虐，一道接着一道，照亮了狂暴的海面，也照亮了我绝望的脸庞。雷声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盼了十天的雨，终于来了，却在最不该来的时候，以最狂暴的姿态降临。倾盆大雨砸在海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水和海水混在一起，模糊了我的视线，也冲刷着我最后的希望。

我漂浮在海面上，任由海浪将我裹挟着四处漂流。那个近在咫尺的海岛，此刻却变得无比遥远，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我能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快速下降，四肢越来越麻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努力了十天，坚持了十天，忍受着饥饿、脱水、暴晒和恐惧，一次次在绝望中寻找希望，眼看就要触摸到陆地，却在最后关头遭遇了这样的灭顶之灾。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无论我怎么挣扎，都逃不过葬身大海的结局。

我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海浪中沉浮。海水不断涌入我的口鼻，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意识也一点点沉入黑暗。最后的时刻，我脑海里闪过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父母慈祥的脸庞，女儿可爱的笑容。这一刻，这一生的遭遇在脑海里在回放。没有痛苦，有一些对悲惨生活的解脱轻松，有一些对父母女儿的不舍。终于结束了，活着好累。再见了，不争气的儿子没能给你们养老送终；再见了，没本事的爸爸没能陪伴你幸福成长。

然后，一切都归于沉寂。狂风还在呼啸，雷声还在轰鸣，暴雨还在倾泻，但这些声音都渐渐远去，变得模糊不清。黑暗彻底吞噬了我，我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在狂暴的浪涛中，缓缓下沉。